林永年央求道:“黑灯瞎,叫上哪儿找去?你就帮个忙,多给你点钱,好好?”
船夫摇头,过幅度稍微小了一点。
林永年费了少口舌,船钱加了一倍,船夫才答应下。
林永年坐上小划子顺流而下。
云层消散,月华如水,江面上荡漾着粼粼波光。
朝岸上望去,工厂仓库黑压压一片。
他认出儿晖港,离申甬班轮停靠太古码头远了。
凌晨时分,他在太古码头附近上了岸。
太古码头属于英商太古轮船公司,申甬(上海至宁波)、申汉(上海至汉口)、申青(上海至青岛)等班轮都在儿上下客,因此非常热闹,完全一副夜城景象。
林永年在灯通明码头上徘徊,周围往,南货店、水果店、饮食店生意兴隆,旅店伙计招揽客吆喝声此起彼伏,小偷、骗子、拎包党、皮条客混迹其中。
他走进一家饮食店,坐下吃了碗面,顺便打听到,明天上午点一艘班轮去宁波。
一晚上,他历事比他一辈子历都多。
他乏透了,找了家小旅店,叮嘱伙计明天早晨点钟叫醒他,然倒头就睡。
然而他睡得很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都血淋淋那种,而且异常清晰,就像真生了一样,以至于醒时浑身都汗。
第天早晨天暗,风雨飘摇。
他赶到码头,顺利地买到了船票,然在一个路边摊剃头刮脸。
完毕对着破镜子一照,他简直认得自己了。
出现在他面前一个苍白憔悴、面沧桑男,从前那种风采踪迹全无。
他长叹一声,望着笼罩在雨雾中大楼,望着街上往往行,由得想到了自己妻子女儿。
她们应该起了,也许正在吃早点。
但过了多久,份宁静就会被打破。
监狱会派通知她们,林永年越狱逃跑、一命呜呼了,连尸都找到。
她们一定会哭得死去活。
想象着妻子女儿痛苦模样,林永年心在颤抖。
他忽然急切地想要见到她们,让她们知道他死,他活着。
他甚至叫一辆三轮车想要坐上去,但理智在最一刻阻止了他。
!
能去!
石铁山说对,妻子与庞金海染可能能完全排除,去自投罗网,而且害了救命恩!
一名轮船公司员工拿着大喇叭喊叫:“去宁波班轮开始上客了,抓紧时间!
抓紧时间!”
旅客们大包小包,争先恐地涌向舷梯。
林永年被他们推挤着,就像滚滚流中一块木头,身由己地登上了那艘申甬班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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