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地觉着这画面似曾相识。
多年前,那株柚子树下,在两个人或柔或重,或低调或激烈,或无意避开或有意追随的几年拉扯后,管锌先认输,他不是妥协于世俗,他只是遵从内心,也甘愿臣服。
那还是过去,始终是过去。
“锌,留下来,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听见靖岳涩着嗓子说,当下,此时,即时,“为了我,行吗?行吗?”
这一分钟,靖岳的神色或许一言难尽,只是夜长,黑亦浓郁,所以无从让管锌看清楚,但他的理智优越,不,实际上也濒临出窍,思忖了很久仍觉得艰难,无以开口,于是靖岳开口,没有别的,只是叫管锌的名,那个尾字,力量充沛,他要用这个名字换一个人悬崖一生,再无退路。
也不在乎退路。
情绪积攒,不容质疑。
即便这样充满活力的旋转已经不具有充沛的意义了,但也不停止,持续,继续。
执迷不悟。
话咽了又咽,所以两人之间留着大段的,明显的空白,置之身外,于是只剩下唇舌的交织,身体的碰撞,靖岳像一头困兽,跌跌撞撞又充满毅力地投奔管锌的怀抱。
“阿靖阿靖,让我看着你,让我爱着你。”
而他这般语气讲出这样情动的话,至纯的浓度,像不法分子提炼过后毒(战略间隔)品,都不知道用去芜存菁这个词形容它算不算对词性的错误定义了。
靖岳直觉得管锌望向他的那一眼的目光里有强硫酸一般的腐蚀性,将他所有的炽盛都熔融开来,然后温和,拂着润物细无声的和煦,以至于他快要维持不了这样的姿势,像是灵魂被抽走那样轻。
于是魂魄有短暂的失重感,短暂却几番周折才得以回落,那一瞬间靖岳感觉到灌进已然活在了自己的灵魂里,以一种他自己亦无法解读的风骨。
喷薄而发。
满溢而终。
到浓处,管锌的声音逐渐飘了起来,眼里浸润着朦胧,他也都憋回去。
泪打心里枯竭,眼睛不会干乏,视力亦不受损,面前的面孔竟然逐渐清晰。
他抚,他摸,他吻,一寸一寸。
仿佛一枪,子弹穿胸膛,心脏快没有活力了,跳动越来越弱。
管锌顿了顿,却还是没有回身,或者回头,不知道是他没有勇气面对面讲,还是觉得管锌没有面对面听。
抑或,他们都害怕看对方的最直接的反应。
“你还是给了我一枪。”
无可否认靖岳是真心实意地关切管锌的,爱意绝不会偷工减料,但也并不排除他此时有刻意加深管锌罪恶感之意,管锌并不在意这两种哪一种的占比更绰余,他的爱环绕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坠茵落溷(hun)半点不由人。
他感激靖岳的恩情也同样生出怜悯的悲情。
去伤人的人,大概自己也是被伤了心。
他们都是。
管锌想回身说什么,靖岳没让他回身,仍旧是那般从后朝前地揽着。
4
尔虞我诈。
苟且偷生。
明知故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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