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看窗外的明月光洒在地上。
是啊,已经是月中的一轮圆月了。
皇帝到底会不会召他觐见?难道要把他们长久地拘在祈年殿里,难得重用?
常牧之正辗转反侧间,忽听门外传来几道脚步声。
笃笃笃。
叩门声响过后,门外响起了人声:“陛下宣常状元郎入珠翠阁觐见。”
常牧之闻言大惊,立刻翻身而起,他快步走到门边,拉开木门,见到门外两个青衣宦官。
他先是一揖,继而道:“在下形容狼狈,需得梳洗一番再面圣。”
其中一个宦官答道:“状元郎不必多虑,今日召见不过陛下兴之所至,状元郎随杂家来便是。”
常牧之抬眼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月色,此时此刻确也不是寻常君臣见面的时刻。
他来不及竖冠,只得将头发绑在脑后,整理了衣袖,随两位宦官去了珠翠阁。
珠翠阁在后宫六院之中,是一座二层小楼阁,一进门,常牧之便见几个宫女端着果盘往外走,盘中蔬果还剩大半。
阁中一樽巨大的铜炉渺渺吐烟,扑面而来尽是花香。
常牧之目不斜视地随宦官往里走,绕过几重纱幕,他见到了一方屏风床,后部四扇高屏镌刻春夏秋冬四时之景。
床上斜靠着一个男人,只着素色中衣,袖口处却用金线绣了五爪飞龙,他的年岁五旬左右,两鬓雪白,眉目凌厉,眉心隐见川痕。
一个宫妆丽人正一勺又一勺地喂他梨汤。
“参见陛下。”
随着宦官跪下,常牧之也双膝跪地,长拜道:“常牧之叩见陛下。”
李元盛挥退了眼前的昭仪,才慢慢打量起跪着的常牧之。
“你就是新科状元郎?起来罢,让朕细瞧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陛下。”
常牧之起身而立,李元盛目不转睛地看了他片刻,忽而笑道:“状元郎一表人才,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陛下谬赞。”
李元盛转开了眼,又躺回了榻上的软枕,指尖捏过盘中葡萄,缓缓地问道:“朕读了你的文章,你提到的治水,改粮,复开运河,皆是良策,状元郎是想让朕来救天下?”
常牧之脸色一僵,却听他又朗声一笑道:“可朕又不是神,朕救不了天下。
等朕哪一天升仙悟道,再来渡众人吧。”
说罢,不耐地挥了挥手:“你退下罢。”
常牧之浑浑噩噩地走回了祈年殿,皇帝召见他仿佛就是为了羞辱他,抑或是,只是为了抒发他胸中的愤懑?
他本已对赐官不报期盼,岂料,隔日,吏部便来人将祈年殿中之人召到了吏部,常牧之赐官位,朝议郎。
三日过后,固远侯府中打点完毕,一行人便要前往盘云山猎场。
李佑白,蒋冲,简青竹,周妙,以及李权,并且李权也带了手下数名军士。
近日城门查验往来严苛,一行人出城的由头,便是侯府亲眷出游,为此周妙和简青竹都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
刘眉替二人准备了红螺纹纱裙,周妙穿了一件青衫,简青竹穿了一件绿衫,二人出得院来,皆如亭亭春柳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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