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还有子难,可以抱怨一二。
静安殿离着长心殿不远,子难没一会儿就来了。
赵泉只稍微一提,和尚就猜到个七七八八,他嘱咐了一声,赵泉连忙去准备。
熏香换上静心凝气的,捣碎的新茶里也添了点舒气散,皇帝内火旺,身体和心理双重败火最佳。
虽说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聊胜于无。
长心殿没人伺候,子难动手煮茶,雍理来回踱步,义愤填庸“你说沈君兆他过不过分朕一颗心全给他,他丁点儿也瞧不上”
子难也不接话,这种时候,皇帝需要的只是个倾诉对象。
雍理气得肝疼也不舍得真骂沈君兆,左右不过几句“他年少时一颗心里全是朕,怎么长大了就成这样子”
“说好等朕,说好这辈子只和朕好,说好心里只有朕,这才几年啊,才几年”
“嫌朕后宫人多,朕不收些人进来,朕早他妈被逼立后了”
“这混账东西今天可算是把心里话给倒出来了,让朕把这天下给他朕朕”
想起这个雍理就气得手指直哆嗦“朕若真把这江山给了他,他还容得下朕半分”
“他能像朕待他这般宠着哄着他能像朕纵着沈党这般纵着朕的人”
“就他那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当朕不懂”
“朕若真把这帝位给了他,他下一刻就是杀了朕,以绝后患”
到最后,元曜帝颓然坐倒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子难。”
子难推给他一杯热茶。
雍理盯着翠绿色茶汤,轻声问道“权力,就这么迷人吗。”
子难放下茶杯,缓声道“我执,是苦难的根源。”
雍理长叹口气,无奈道“放不下啊。”
宫里元曜帝早消了气。
他有什么好气的,这破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沈君兆继任首辅,收复世族那一刻,他们就掉进了这个解不开的怪圈。
心悦又如何
天下与我,选谁。
雍理敢选沈君兆,却不敢选沈相。
沈君兆呢雍理不知道。
十六岁那年他御驾亲征,最苦最难、半只脚踏进死亡的时候,全凭着沈君兆的一句我等你回来强撑。
可谁知他大胜而归,满身荣耀,换来的却是沈君兆冷冰冰的一句“陛下圣安。”
自那之后,他是元曜帝雍理,他是内阁首辅沈君兆。
满腔意,越不过金銮殿上的三道台阶。
雍理到底不是个儿女情长的性子,自怜了一阵,又念起正事“李义海那边收了尊金菩像,机关已破,情报想必是流出去了。”
子难凝眸他“杜景修”
雍理轻笑“我倒觉得是梁铭那混蛋。”
子难应道“梁铭行事乖张,不无可能。”
大雍似太平盛世,实则内忧外患。
近处的世家大族和皇权寒门之争不提,毕竟有沈君兆和雍理把持,他俩恋谈不成,工作还是可以协调的;远处却有一帮子前朝余孽,护着个病秧子皇子杜景修不放,总想着光复前朝,也不想想前朝都破落成什么德行了。
内忧如此,外患也不慎消停。
雍理御驾亲征,虽大胜而归,也让蛮夷六州俯首称臣,但几年光景过去,大雍疆域辽阔,各地总兵都难压制,遑论这些属国。
一来二去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蛮夷便又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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