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眉头不展道:“大太太这是何意啊?还请落座。”
邢夫人缓缓落座,说道:“说来都是下面儿人的错儿,二姑娘好意设宴,下面婆子贪图银钱,偷偷扣下一半,拿着一吊钱非要厨房给一坛子桂花酿。
那厨房的婆子气不过,随手就拿老爷泡制的药酒应付事儿。
可巧就让俭哥儿给喝了——”
顿了顿,又道:“可不只俭哥儿中了招,就是二姑娘也……极是不堪。
二姑娘自觉没脸子见人,又不知如何道恼,我这做长辈的,只好勉为其难,代二姑娘来给俭哥儿道恼了。”
李惟俭心中顿时对邢夫人刮目相看,这番言辞一推二六五,错儿全是下面人犯的,与邢夫人、大老爷全无干系。
这话儿也不知是邢夫人自己思忖出来的,还是有旁人指点。
只是李惟俭又哪里是这般容易含混过去的?
“原是这般。”
李惟俭蹙眉道:“大太太,不是我斤斤计较,实在是此番太过凶险。
试想若我不曾察觉酒水有异,岂不稀里糊涂便做下了那等没起子的事儿?我恶了名声也就罢了,二姑娘还活不活了?
大太太身边儿的下人,自有大太太管束,我不好置喙。
只是烦请大太太告知我,那厨房里拿错了酒水的是谁。
这等混账行子,不速速赶出去,岂能还留着他继续祸害人?”
“啊?”
邢夫人瞠目,不知如何接茬了。
此番言辞她思来想去,又与王善保家的商议过这才定了腹稿,不想李惟俭一语点破玄机。
这会子若是胡乱指认个人,来日老太太面前对峙,那岂不就败露了?
邢夫人讪讪道:“许是一时无心之失,咱们荣国府最宽待下人,这点小错儿哪里就能赶出去?”
“不然!”
李惟俭正色道:“谁知他是一时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昨儿只是拿错了大老爷的药酒,倘若来日里头掺了砒霜又该如何?”
“这……不至于,不至于。”
李惟俭却坚持道:“不可不防啊。”
邢夫人哑口无言,只能没口子的说了些劝慰的话,随即起身匆匆告辞离去——到底没说那厨房里出了差错儿的是谁。
由是李惟俭心中愈发笃定,这下三滥的手段必然出自那一对儿蠢货之手。
自己这般顶回去,想来贾赦、邢夫人会消停一阵子吧?至于报复,暂且不急,总要寻着错漏再说。
那平安州的事儿可大可小,上回在武备院面见圣人,其身边儿带了元春,想来元春封妃之日不远了。
王子腾还不曾将贾家的势力彻底从军中扫清,圣人还得隐忍一阵儿。
这会子捅出来,与其说是害贾赦,莫不如说是救了贾赦。
到时候一准儿雷声大、雨点小。
送过邢夫人,李惟俭方才回返正房里,外间又有人来造访,却是大姐姐李纨。
李惟俭不敢怠慢,紧忙又迎将出来。
“大姐姐?”
李纨面带急色,上前扯住李惟俭的手上下打量,说道:“俭哥儿无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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