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抱月,影如缟素月如钩,铅华洋洋洒洒地镀在别苑的每一块砖瓦上,整个长平侯府阒静无声。
廊上点灯,忽闻脚步声渐近,惊落了夏至枝头的残花。
衣衫如雪的少年坐在院内青石台上,手上拈着一颗莹白剔透的圆子,紫竹棋盘上黑白二子散落如星,他手指一顿蓦地抬头:“阿兄回来了!”
景澄的声音稚气未脱。
“咦,”
景澄嗅到了他一身脂粉酒气,颇为嫌弃打趣道:“阿兄又去喝酒了。”
“还没歇呢?”
景珩道:“别忙课业了,明日起来再做。”
他这个弟弟比他少时勤勉好学多了。
景珩刚准备回屋,就听景澄幽幽道:“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景珩眸光落在棋盘上的残局上,乍看之下凌乱无波,实则棋路诡异莫测,处处皆是陷阱诡局,倒是与他的棋风很像。
“阿兄,你陪我下一局,”
景澄眼神真切,恳求道:“就一局。”
“好。”
坊间皆知,长平侯景湛乃忠君爱民之士,镇守北疆十余年,外敌不侵,得道兴民。
永元十三年,也就是五年之前,景湛战死北疆,景夫人因过度忧伤自缢而亡,二人尸身未归故土,曝尸西北,不知所踪,百姓无不惋惜哀叹。
长平侯夫妇与世长辞,京中徒留十七岁长子景珩与七岁次子景澄。
这五年内,虽得圣上丰厚赏赐,长平侯府却门前冷落,长子景珩闲散无度,次子尚年幼,不知侯府还能否有寒灰更燃的一天。
外头传来布谷鸟叫声,景珩不紧不慢地落下一颗棋子:“你输了。”
“阿兄,三局两胜。”
景澄又是那般祈求的目光。
景珩支着胳膊,眉目慵懒:“此局是我赢,此乃一胜;我一胜,你零胜,此乃二胜;我二胜,你零胜,此乃三胜。”
景澄:“……”
“阿兄倒好,又要出去潇洒快活。”
景澄一脸坏笑:“不会给我找了个嫂嫂吧!”
“哪能呢?”
景珩笑着捏了把幼弟的脸蛋:“纵使我有意,人家也不愿。”
景珩离开小院,月下身影清隽卓然,往夜色深处走去。
已至亥正时刻,码头上仍灯火通明,火笼和油灯照亮了河道。
商人们忙着装卸货物,苦力工背着沉重的包袱穿梭在码头和货船之间。
一艘艘商船停泊在河岸边,船夫们此起彼伏地吆喝着,似乎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桨叶拨开圈圈水纹,欸乃声荡漾在夜色中,河面上的船家将船朝一座客栈划去。
客栈依水而建,临水而居,房屋的支柱深深地插入水底以稳固地基,由此呈现坐落水上之态。
墨玦跟在萧钰身后,穿过木廊桥,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门口随风飘荡的幌子。
客栈一楼更像是一间食肆茶馆,气氛热哄哄的,招揽客人的小二高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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