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的灾厄死难征兆的确已经不复存在。
他该用什么理由来留人呢?
梁仲宁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在开动脑筋思索上能有此等速度。
只在从他原本的位置走到乔琰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灵机一动地将这个理由给想了出来。
“先生实不该走得这样早!
要知道先生之决断非我所能及,倘若此地三方军卒生乱,我反应不及,岂不是难免发生伤亡。”
“先生破坞堡,分粮于我等,除二帅,令三方合一,皆是为了牺牲少数,活命多数,可如今,先生难道就忍心看到更多人丧命于此吗?”
梁仲宁这一串连珠炮说出的挽留之言,充分验证了一个道理——
口才这东西,逼一逼也是可以逼出来的。
但他这话,着实让跟在乔琰身后充当保镖的典韦表情木然了一瞬。
只不过他的脸有大半都隐没在夜色里,这会儿也没人留意他的表情变化。
周遭的士卒更是将与梁仲宁相似的期待目光投在了乔琰的身上。
这本不该以这样的年龄成为顶梁柱的军师先生,在闻听此言后,抿唇直视着梁仲宁的眼睛,将对方眼中的焦虑看得分明。
她沉默了有一阵子,方才开口说道:“我非救世之人,也尚无这个本事看清,太平道起义到底是否真是变革之道……”
这话简直像个委婉的拒绝,梁仲宁心情都要跌落谷底了,却忽然听见乔琰又说道:“但渠帅所言也不无道理,我会不日修书一封,请人替我送往高密,就此事问询郑师。”
她微微叹了口气,“在得到回信之前,我会协助渠帅的。”
梁仲宁得到这个回复,可算是放心了几分。
这战乱之时,往来于兖州和青州之间着实不太容易。
乔琰说需要写信问询郑玄的意见这件事好办,届时他想法子让信件遗失在路上就是了!
然而让他没料到的是,乔琰像是铁了心要请教老师,竟然派出了典韦去送这封信。
这显然是个完全没有可能让他动手脚的信使。
梁仲宁郁闷了个半死,只能眼看着乔琰写了封信,交给了典韦后,让他带足了干粮,出城朝着东方行去,甚至还带走了那匹原本属于卜己的坐骑。
他心中腹诽,那家伙说不准就会带着坐骑和干粮就此消失无踪,却又陡然想起,这人可还有个朋友被关在濮阳大牢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以汉代任侠之风盛行的做派,他是必然会回返的。
就算他随后听闻,城外屯扎的那两方黄巾,在得了火场中抢救下来的粮食后当即改口,尊奉他做这兖州地界上唯一的黄巾渠帅,也没能让梁仲宁的心情好上多少。
不过……手底下的人变多,好像的确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城外众人各自分得了那些粮食中的一份,或以衣衫,或以本就随身携着的布袋,将粟米装了进去。
在上方原本的渠帅身死的情况下,这种瓜分的方式无疑让他们有了几分安全感,也便并未抗拒地接受了被打散后混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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