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变化太过突然,但又似乎有迹可循。
顾瑾被他握着手写了好几个瑾字,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她一直以为皇帝对自己是出于长辈的对晚辈的关怀。
当初是皇帝自认是自己的叔父,也是他叫长公主帮她相看议亲,更是他借着秋猎的机会让自己与刘恒志相识。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能作假么?
可若都出乎于真心实意,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在她为皇帝所救后?还是她那次太过激动,抱住皇帝痛哭后?
顾瑾怀疑是自己的举动引得了皇帝的误会,毕竟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皇帝冷情,他必不可能会喜欢上自己。
但又该如何解释呢?
“在想什么?”
顾瑾一惊,稍有些犹豫后才道:“臣女只是突然间想起了峪阳伯……陛下和长公主殿下费心为臣女说的亲事,却是臣女福薄,接不住。”
皇帝目光一沉,这小姑娘是个会往人心口上插刀子的。
当初他不曾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个小姑娘,知她与峪阳伯相互看中后虽隐隐有些不悦却也未曾阻拦。
授意过长公主为两人退亲后,他亦觉这小姑娘不适合皇宫,刻意不去打探有关她的消息。
如果顾瑾没有被阴差阳错的绑走,没有险些命悬一线,皇帝自认,或许他真的会放过这小姑娘,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三番四次想要放走的猎物最终又都回到了嘴边,哪里还有不吞下的道理?
“怎么?后悔退亲了?”
皇帝似笑非笑:“若是后悔了,朕大可下一道圣旨,给你们二人赐婚,只是这旨意一旦下了,你今后便只能是刘家妇了。”
顾瑾连忙摇头:“不是的,臣女没有后悔,不敢劳烦陛下。”
她与峪阳伯府如今已经彻底闹掰了,孙氏因为退亲的事情,怕是正对她恨的抓心挠肝,哪能再一脚踩进去?
“臣女只是感念,感念陛下恩情,便是臣女家中的族亲长辈,都不曾为臣女这般操心。”
这话里话外都在示意自己晚辈的身份,皇帝面无表情,并不接她的话。
“陛下?”
顾瑾咬了咬牙,还是艰难的问出了口:“您能懂臣女的意思么?”
皇帝当然懂,懂得不能再懂!
可他却只能云淡风轻道:“朕知道。”
“但朕并不打算再养个女儿。”
顾瑾怔住,她猛地回头,皇帝仍旧是弯腰握着她的手,两人鼻尖都险些碰在一起。
那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不似以往看着自己时的温和,而是深不见底,似有一张巨网,要将她紧紧捆住,拖进深渊。
惊恐在心中蔓延,顾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皇帝的怀抱,失手打翻了书案上的砚台。
墨水洒在了帝王的常服上,听见异动的林常青连忙进来,看到这场景后又匆匆退了出去。
顾瑾往后退了几步,与皇帝拉开距离。
“陛下这是何意?”
皇帝早料到了她的震惊与抗拒,但他却不愿意再以长辈的身份来关怀她。
若是时日长了,小姑娘的想法根深蒂固,便就再难扭转。
“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朕便是何意。”
顾瑾一时间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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