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鄜语中竟罕见地带了丝怒意,一双漆目毫无温度地地望向了浑身血污的钟淳,低声厉喝道:
“……还不知错?莫非真要在天子面前伤人性命才罢休吗!”
“铛啷!
——”
手中断红应声而落,在那玉阶上狼狈地滚了几圈,最终偃旗息鼓地没了声息。
直到这时,钟淳方才被滔天恨意支配封锁的感官才一点点地恢复了知觉。
他逐渐看见眼前那片绣着织金黼黻的玄色衣袍,听见不远处钟戎劫后余生的咳嗽声,感受到右肩肘传来阵阵足以将半个身子撕裂的疼痛——
他听见自己硬着头皮哽咽道:
“我没有错……”
张鄜闻言后却眉间深蹙,忍着怒意道:
“你已是强弩之末,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争来的输赢又有何意义?你可知打到什么程度收手叫做适可而止!
?——”
“这是试剑大会,不是生死斗场,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无论什么东西都不值得你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去博取。”
“我赠你断红,是为了让你自保,不是让你在试剑大会上伤人,若非我出手相阻,你当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四殿下不成!
?”
张鄜虽声色威厉,字字铿锵,但话中却明中暗里地提及了高座上的天子,这边钟淳还仍怔忡地坐在原地,一旁的钟戎闻言却反应极快地坐起身,猛地转头朝高座上看去。
只见龙椅上的顺帝的面色亦是阴云绵绵,一双浑浊的眼讳莫如深地凝望着金麟台之上,地上已然多出了一具茶釉四分五裂的尸骸,座旁的乔皇后亦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来似乎方才刚见识过天子之怒的威力。
“都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恕罪!
——”
钟戎“扑通”
一声跪在了台上,诚恳地道:“都怪儿臣求胜心切,一意孤行,这才在无意中伤了十三弟。
儿臣身为十三弟的兄长,却未曾尽到兄长该有的职责,反而被一时的冲动所驱策,对血肉相连的亲兄弟刀剑相向,都是儿臣不识礼数!
还请父皇宽恕十三弟,宽恕儿臣——”
张鄜在钟淳面前半蹲下来,一手牢牢地执锢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来,古井深潭般的眼如乌云般沉沉压了过来:
“知不知错?”
钟淳眼中的血丝又浮了上来,心中愤慨悲哀的无限事尽数积在了那发酸的眼眶中,但又偏偏被那一身犟骨全然挡着,连一滴泪也不肯落下来。
“我没有错!
!”
“是四哥先出言激我,甚至侮辱我娘是娼妓!
说我是奴才生的孩子!
我这才出剑伤他的,他若真死在我手上,也是他技不如人!
!
与我有何相干!
!”
“先前他出剑刺伤我右手时,怎地不见有人上台来拦他!
!
偏生我要动手时,所有人都来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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