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
这屋子虽无人住,却是时常打理的,又逢新岁上元之际,定是干净的。
姜安刚跨过横木,就瞧见里间床榻上半躺着的老者。
他似是没精神的很,半垂着眼,呼吸粗重又疲累。
小姑娘记忆中的夫子是个很有气势的小老头,一身洗的发白却干净的素衫,整日拿着戒尺在堂上转悠,不是如今这般…
她低垂下头,用手背胡乱擦去泪水,吸吸鼻子,故作轻松的靠近。
“夫子呀~”
她蹲在床榻边上,乖乖巧巧一个。
听见小丫头的声儿,夫子睁开眼睛,笑着抬手就要摸摸她的头,“安安来啦…”
“最近有没有温书啊。”
“老夫上次给你的课业可做好了?”
姜安扒着夫子的手放到脑袋上,瘪着嘴巴摇摇头,“没有…”
她声音染上哭腔,“没有做完,安安还有好些个不会。”
“夫子你快好起来,好起来教安安好不好…”
“呵…”
夫子笑了笑,看着她时表情慈爱。
他说,“撒谎可不是好学生…”
“安安是老夫最聪明的学生,我知道你肯定都做好了的。”
他缓了口气,鼻腔有拉风箱一般的声音钻出,像是有一只大手阻碍了他的呼吸一般。
“你…你向来是最聪慧的…”
“还记得你幼时在堂上曾言定会让崇州城外有良田万顷,那时老夫还觉得这小丫头人不大,志向倒不小。”
说实话,那时的夫子都怀疑过,这般小的娃娃,又是金尊玉贵的,真的分得清什么是稻什么是麦?
可转来年的功夫,城外的荒田真的被她一点点治理起来…
她那么小个娃娃,整日在泥地里打滚,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夫子那双浑浊的眼睛迸发出光亮来,“我住城郊,便是喜欢…喜欢城外的良田。”
喜欢看风动时麦苗也动,喜欢瞧这派生机景象!
“我此一生,最骄傲的便是有你这个学生!”
他握住姜安的手,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
“你…你要记得,不论前路如何…不管你以后会瞧见什么豺狼虎豹,困惑时便回来。”
回到北地来,去城外瞧瞧金黄的麦子,瞧瞧自己的初心。
姜安的眼泪啪嗒啪嗒掉着,怎么也擦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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