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金斯从列车表处回到售票亭前的时候,他发现薇尔莉特正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用她的义肢捡起刚刚自己掉在地上的纸钞。
见状他加快了脚步,帮助薇尔莉特将这张十法郎的纸钞从地砖上揭起来。
“最早的一班在一个半小时之后,晚上差不多到马赛,赶上最后一班渡轮的话,第二天一早就能到巴塞罗那。”
“就这一班吧,要快点。”
薇尔莉特立刻提出了建议。
在外人看来宛若父女的二人敲定主意之后立刻买了票,接着便匆匆赶去月台,等候着火车的到来。
坐在长椅上的二人一言不发,薇尔莉特出神地望向西班牙的方向,而霍金斯则不时抬抬腿:他已经不能适应绑腿的拘束了。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将绑腿彻底解下,再将绑腿布团成一团塞进上衣的口袋。
解下绑腿后,霍金斯轻叹一声伸了伸懒腰:“现在体会到我们当年的心情了吧?”
“嗯。”
薇尔莉特回过神来,微微低头说道,“对不起,霍金斯先生,那时的我真是太任性了……”
“不,只是因为那时候的你很痛苦。”
“您说过我在燃烧嘛……”
薇尔莉特的微笑中难掩焦虑。
“睁开眼睛看世界当然是痛苦的,我也能多少体会到一点你当时的心情,在逐渐懂得世界上并非只有基尔伯特少校之后,你意识到自己杀死的那些士兵也是别人的父母、儿子和爱人,那样深彻骨髓的愧疚发作起来,非得做点什么惊人之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种感觉太糟糕了,尤其是想到曾经的我居然以杀人为荣……”
薇尔莉特苦笑着抬起头,陷入到对往昔的回忆中,“有挺长一段时间我倒宁愿自己依然什么都不懂。
基尔伯特少校回来之前,我很多举动都是以赎罪为目的去做的,有时候常常置身于危险,因为这能让我忘记愧疚,放下痛苦……所以我没有阻止阿让,我想您能谅解吧?”
“我当然能理解,看看我那些要么靠毒品,要么靠酗酒过活的老战友吧,战争把他们全毁了。
与他们相比,阿让这样的苦修士行为还算好的,真的,对我们对他自己都好,我已经有十几个战友喝酒喝得见了上帝。”
霍金斯的语气落寞而凄凉,薇尔莉特也默不作声,沉默良久之后,她才发出疑问:“为什么霍金斯先生您没有这么大的‘战争后遗症’?”
霍金斯想了想,回答道:“除了我自己不算比较胆怯的人以外,可能跟我的年龄有关系。”
“年龄?”
“对,我在参战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有家庭,有孩子,有牵挂。”
霍金斯侧脸看向了正注视着他的薇尔莉特,“但是像阿让这一代人,离开家的时候正好是对父母最生疏最叛逆的时候,大多数人又没有爱人,战争结束之后,回到家的他们发现跟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了。”
();() 霍金斯自顾自地回忆往昔,并没有发现薇尔莉特已经失落地垂下了头:“我回到家之后,有的晚上也会突然被噩梦惊醒,但是当我走到阳台上点起一根香烟冷静的时候,看向我女儿的卧室,知道我的孩子正安然入睡,心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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