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瑞王府。
奶娘早早抱着娃娃回隔壁寝殿睡下了,金奴便在寝殿的屏风之后,亲自为聂凡铺整着床褥。
“我的阿昙姐姐,依旧这般动人。”
聂凡走到她身侧,撩起她鬓边垂落的丝,弯唇笑着。
金奴抬起头来,看向他摇曳烛火映照之下满是深情的深褐色眼眸:“臣妾还以为臣妾生了孩子面生疲态,殿下会不喜欢呢。”
“但阿昙姐姐是为我生下的孩子。”
他在床榻上坐下,将她拥入怀中,拙劣地模仿着聂景迟那般,对她说着温软的情话,“我对阿昙姐姐的情意向来不曾变过,如今我们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自然要对阿昙姐姐更好些。”
聂凡不提倒好,一提“情意”
二字,金奴便思及当年那出闹剧。
她做出羞赧的神态垂了头去,眸子里却难掩哀戚。
她沉默了片刻,抬了头笑道:“不说了。
这夜已深,殿下还是早些歇下吧。”
二人褪去了外衫,扯了被褥便在床榻上躺下。
金奴斜着身子吹灭了烛火,房间顷刻被黑暗吞没。
她背对着聂凡,面庞掩在窗檐的阴影里。
曾经寿宴上的一切仿佛一场绮丽的幻梦,她就如话本上的情节一般,受邀进入了他的生活,也就此改变了她的人生。
但生活在宫里的这数以千计的平凡日子,终究还是将那一场梦冲了个干净。
她身边躺着的这个身份尊贵的年轻男人,他的魂魄依旧若即若离。
说到底,她终归还是最初那个琼玉楼里的官伎而已。
金奴胡思乱想着,丝毫未察觉身边的聂凡早已酣然入睡。
她忽然想起沈余娇,虽然她此番跟随聂景迟千里迢迢从潍州返回汴京城,操劳得稍显疲惫老态,但眼眸则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尽管她瞧聂景迟的眼神依旧清淡疏离,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依旧是令人钦佩艳羡的恩爱夫妻。
而她,虽然锦衣玉食住在宫闱里,如今体态已稍显丰腴,眼中却早已渐渐失了神采。
甚至他看她的目光里,丝毫没有哪怕一丁点足够被称作“爱”
的东西。
但如今毕竟宫中众皇子一心谋权夺势,她只能认作是他正专心于上位,无暇顾她。
既如此,那她也只好做些什么,然后成为他目光所及最美丽、最矜贵的女人。
翌日清晨。
金奴是被一阵“簌簌”
声扰醒的,而后则是一阵女娃的啼哭。
“啊呀呀,殿下在院中舞剑,想来应该是惊到小郡主了。”
奶娘抱着正哭着的女娃快步走进内殿里来,有些犹豫着道,“……奴婢觉着,安抚之事还是由王妃娘娘亲自来做更好些。”
金奴恰从床榻上坐起,便顺势从奶娘怀中轻轻接过女儿:“青儿这孩子哪里见过刀剑,会怕倒也在理。”
她抱着她,用手轻抚着她的身子,“乖,青儿不哭……”
小小的聂柳青倚在金奴怀中,听着来自她生母的心跳,不多时便渐渐平静下来。
金奴抬眼瞧着奶娘道:“早膳喂她吃了没有?”
“回娘娘,没呢。
小郡主刚醒便闹着想出来,谁知道偏巧就被瑞王殿下吓着了。”
“那便将早膳端来吧,本宫来喂她。”
“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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