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前,不知从何时起,不知所为何事,每见这人,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得带上几分盛气凌人和隐隐的不安。
表现越是傲气凛然,不可一世,内心越是没有底气。
想讨好,不会温软。
想靠近,瞻前顾后。
想得到全部,最后反目成仇。
直至今日,明知已行至末路,才有了破釜沉舟的胆量与不顾一切的勇气。
细微的声响,让皇甫策从沉思中醒来,侧目见端着托盘的明熙,怔愣当场。
南梁与大雍的世家虽有些差距,但都最讲究风骨仪态,文雅清贵。
郎君若从文,自然百般好,文武双全也亦可,但是习武带兵,那当真算不上值得称道的事。
世家的众郎君们,自幼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即使为官,也讲究清贵,不务实务最佳。
也大多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莫说洗漱穿衣这等日常琐事,毫不夸张的说,即便走上几步路都要侍从左右搀扶。
自然,从南梁到大雍也不讲究女子洗手作羹汤,也没有许多的行为规范。
在此时,门阀世家也好,寒门庶族也罢,女子的地位也不输郎君多少。
自然,小娘子们,不管受宠与否,个个尊贵至极,不做琐事才是常态。
谢氏可谓当世大家。
谢贵妃身为世家嫡女,却不许儿子有这等习惯。
皇甫策五岁启蒙,文武兼并。
七岁洗漱束发,穿衣用膳,都已不再依赖宫侍。
明熙端着托盘,站在原地许久,对上那双有些愕然的清湛目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怯窘迫,再次蜂拥而出。
“你……醒了?”
明熙脸颊绯红一片,恨不得扔下手中的东西,转身逃出去。
“你手里拿的是?……”
皇甫策从怔愣中醒来,见明熙窘迫,心下有些好笑,可面上丝毫不显,可声音中已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安抚。
不怪皇甫策有此一问,自儿时到现在,所有的记忆里的贺明熙都是高高在上,矜贵奢傲的,从不曾做过任何日常琐事。
在中宫长到十三岁,不算宦官,光伺候明熙穿衣洗漱的宫女六人,束发用膳的宫女六人。
皇甫策那时也不过只有四个伺候宫女罢了,直至被封为太子,才翻了一番,但即便如此,也是与在中宫时的贺明熙无法相比的。
明熙虽力持镇静,还是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血燕、莲子、红枣,最是益气补血,你尝尝,可好?”
皇甫策低低的笑了起来:“如此慎重,莫非你亲手做的?”
虽觉这盅粥,十有八九出自明熙之手,但皇甫策不知为何,总想亲耳听见答案。
明熙蹙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怕有毒不成?”
皇甫策再次不自主的抿唇笑了起来,清湛的眼眸越显柔和。
这般的看了明熙好一会,直将她看得不自主的微垂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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