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喜乐应了一声,喜平已经拽了缰绳,引着马车进了靛蓝胡同。
何坚的宅子不算大,又在胡同最深处,最后一截路马车走不了,何安在喜平搀扶下,下了马车,泥泞路上的污水顿时脏了他的皂靴。
何安皱眉:“这地过年来的时候就说让顺天府下面的人给整一下,都大半年了,咱家说了没用是吗?”
“回头我过去一趟,师父别生气。”
喜乐连忙说,“是谁负责督办的,回头拉回昭狱去治罪。”
何安这才觉得郁闷的心情通透了点,走到门口,何坚宅里的下人早就开了门在两边恭候。
何坚娶了房妾,年龄不小,跟了何坚也有些光景了,见何安回来,连忙笑道:“少爷回来了。
老爷等您许久了。”
何安跟了她往进走:“干爹身体可好?”
“还是之前老样子,病着呢,喝了药精神点,不喝药就浑浑噩噩,最近越发不好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妾侍道,“说起来郑秉笔也到了一会儿了,正在里面听训呢。”
“师兄来了?”
何安道,已经走到了何坚寝室外面,“那咱家也进去了。”
虽然是八月间,何坚的寝室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才下半天,就暗沉沉的点了灯。
郑献果真在里面坐着,面色不好的瞧着进来的何安。
“师兄。”
何安微微行礼。
郑献一笑:“哟,西厂厂公,御马监掌印来了,威风的狠呐。
连礼数都不稀罕做足了。”
一想到采青,何安确实懒得再应付他,在他旁边坐下:“师兄说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做什么虚头巴脑的礼数。”
郑献被他气笑了:“何安,你如今是腰杆子,不把咱家放在眼里了是吗?上次狌狌那事儿,你分明就是把我当枪使,说什么替我除掉陈才发,是你自己想上位是真!
亏得我当你做师弟,信任你,听信了你鬼话连篇,差点连命都赔进去!”
“这不是没有吗?”
何安端起新送上来的茶,垂着眼皮子,抬都没抬一下,从怀里更拿出了殿下送他的珠子,在手里反复把玩,“师弟那会儿抓了李子龙当场就把人杀了灭口,师兄多虑了。”
“那你明抢了太子对我的宠爱和信任呢?”
何安懒懒一笑:“太子要信任哪个奴才,那是太子的事儿,咱们专心办好分内的差事就行。
可千万不能忘了本分。”
郑献被他一通义正言辞的抢白堵得无话可说,腾的站起来就想开骂,就听见内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得了。
您二位大裆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吧?”
那妾侍连忙掀开帘子,冲里面道:“老爷您醒了。”
“都进来吧。”
里面说了一句。
何安和郑献互看了一眼,一前一后的进了去。
“干爹。”
“师父。”
卧榻上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干瘪到了极点,额头上尽是老人斑,头发斑白掉落,满脸褶子。
只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油尽灯枯,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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