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漆黑。
冯昭昭在暗黑空寂中幽幽醒来。
伸手不见五指,无风无音,她咳了两声,四下摸索了一圈,才觉自己好像被装进一个木制的柜子中。
喉咙如同被棉花塞住,她想要说话,但不出任何声音,如被人灌了哑药。
抬手,惊慌失措地摸向咽喉,能清晰地感觉到喉咙在震颤,努力张口声,却听不到丝毫动静。
如同被彻底吞噬。
这里诡异的像一团吸水的棉花,任何的声音、视线、空气皆被吸收,牢牢锁住,滴水不漏,丝风不透。
冯昭昭试探着,慢慢地去摸侧边的木板,觉木板都是用钉子牢牢地拼在一起的。
按理说,钉子钉木板,缝隙之处,必定能摸得到什么,但她手指拂过去,抠那缝隙,没有泥土,没有风,没有光,什么都没有,缝隙外也是虚无的黑。
缩回手。
额头落下冷汗,她定定心神,思考对策。
冯昭昭虽是一介凡女,却自小经历家破人亡、流落烟花柳巷,是以胆子比寻常人还大些。
旁人若到了这步田地,只怕早已开始六神无主,她在最初的慌乱过去后,渐渐平息了心情,虽犹不能开口,但她仍试着声。
救我。
谁在外面
有没有人
我在这里。
再怎么努力,出动静的,也不过是沉沉闷闷、支支吾吾的几声,好似被人封了五感。
冯昭昭不放弃,起身,开始抚摸周围木板的轮廓,继续尝试寻求自救的线索。
常年抚琴的指腹生了一层粗糙的茧,严重影响触感,纵使察觉到那木头上刻着深深浅浅的痕迹,却也难以辨认,只能隐约感受到有凹凸不平。
半晌后,冯昭昭一咬牙,将手指放在唇边,以牙齿撕咬指腹的茧子。
尖牙咬出小小的伤口,顺着皮肤往下撕咬,咬着肉扯下,不慎用大了力道,呲啦皮撕扯到指甲周围,生生扯掉一大片,却还有一小点连在指尖上,鲜血霎时间沾满嘴唇。
不能再用力撕了,再撕,只怕整根手指的皮都要扯掉。
她笨拙地用牙齿咬那片皮肤,小心翼翼咬断,舔吮着血液,将整块儿皮也吃进肚子中。
茧子坚硬,这块儿皮肤吃起来像干掉的麦子面饼皮,还有些闷闷、微微泛苦酸的香,像干掉的桔皮,血味腥咸,手指钝钝作痛。
确定止血后,冯昭昭咬牙,才用咬掉了茧子的手指,摸索着去描那木头上刻字的轮廓,费劲地辨认上面的字。
「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
」
略停一停,往下一行,她细细抚摸,指尖的血粘在上面,下面的凹槽也是湿润润的,不知是她的血,还是那里本来就有。
细细读。
「贞静清闲,行己有耻,是为妇德」
再往下。
「贞静清闲」
全是这一句,所有的木板上,密密麻麻地刻着的,都是这一句。
她急促喘一口气,只觉越往下摸,血越多,甚至能嗅到浓重的、不属于她的鲜血味道,刻痕越来越大,字也越来越大,满手指的血,右下角,“德”
的最后一笔上,她忽然摸到一块儿东西,细长,干燥。
疑惑地捏一捏,冯昭昭头皮麻,忙不迭丢掉。
那是一整块断裂的指甲。
就像有人被困在这木板中,出不去,只能绝望地以指甲刻下如此重复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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