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恩师入狱,高堂又訇然离世,他此刻的心境或可比诗仙那时。
这小小女娃,又如何懂得他可惜的是什么呢?
他不再解释,转而指着前方道:“阿鸰,你可知过了这舒州,前方是何处?”
她自然知道,嘴角亦有些许自豪流露:“无为军,我爹当年从军的地方。”
虽然对生父的记忆不算太深,但其音容身形在街坊邻居的口中被传了数年,她还是晓得的。
“阿鸰有时记性倒蛮好!”
十多年前,大夏南境频扰又土瘦人多,老丞相曾晖便主张沿江军屯,以解燃眉之急,舒州无为便是其中重镇。
此策有利于据南线以扩防,利国利民,自然是一呼百应。
那时候的青年刘兆柏亦是从容应征,所驻之地便在此处。
今人之所见,自西向东沃野千里,却并不会想起那一段峥嵘岁月。
刘溪鸰憨憨一笑,又问:“听人说,在我出生以前,舒州也是无为军管的地方?”
沈舜奇道:“是么?你从哪儿晓得的?”
她想了想道:“也许是在扬州那会儿?说是这两个地方很多田是混着的,亦有重复登记在册的,有人便趁机私屯。”
说着又摆摆手,“那时候小,只是有这么个印象。”
“若是这么说来,或许军屯时期是有的,那一段各州之间水6不通,地方缺编,州界勘明的也不甚清楚。
有这样的事,也不稀奇。”
沈舜莞尔,未曾想到这女娃竟对山水地籍之事上心。
二人还在倚窗说着话,忽然,马蹄疾驰之声自岸上传来,接着便有人朝他们喊话:“船上可是蓟州沈提学?”
沈舜闻言,朗声回道:“正是。”
那人道:“在下江宁府程年,杨昭杨知府有急件!”
沈舜一听,忙掀开帘子出了舱。
却见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伫立在岸头,那马身形高大,毛色亮,是江宁府的上等快马。
再定睛一看,那官差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一身素缟,是沈府的家丁沈流,暮色之下那素服麻衣甚是突兀,却瞧不清其面上神情。
再有两天就到了,这个时候自家人为何还要往这儿赶?沈舜心中惊疑,又回身嘱咐道:“我下去看看,风大,先别出来。”
走近一瞧,那程年神色肃然,沈流则在一旁泣不成声。
他展开信笺,在昏暗的日光即将褪去时将将瞧见那句“汝妹邹沈氏日前亡于瓜洲江畔”
,脑中顿时闷雷作响,心头一梗,再也站不住。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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