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忙扶起了王綖,还亲自为王綖戴上了官帽,而安抚着王綖说:
“公不畏权贵,忠贞为国,我心甚喜,然谷大用到底是大行皇帝旧人,我不好苛责,还请公以大局为重,看在他服侍大行皇帝一场的份上,勿与之计较,也不要在这时弃我弃民而去,公素得民望,如今突然不肯受辱而去,不知道的只当是我有失德之处。”
朱厚熜这么说后,王綖才止住了哭声,忙拱手称不敢。
王綖随后站在了一边,并看向了也跟来的徐光祚、梁储、毛澄等迎立大臣。
毛澄见此一幕,心里高兴不已。
他现在开始更加愿意相信王綖的话了,相信朱厚熜真的是一位礼待文臣的贤君。
更让他高兴的是,朱厚熜也没有因此对谷大用怎么样,而以谷大用是正德皇帝旧人为由,表示不愿意苛责。
毛澄虽然也看不起宦官,但他更希望朱厚熜善待正德朝的旧人,不会咋咋呼呼的就要行权斥责谷大用这些正德朝旧人,表现的非常有权力欲。
先,他也算是正德朝旧人。
其次,他虽然希望新天子宽仁贤明,但更希望新天子宁静淡泊,权力欲不重。
毕竟只有这样的天子才会放权给他们这些文官,哪怕处置权阉也交给他们文官来处置,同时才会愿意与他们这些士大夫共治天下,才会愿意守制,愿意约束自己,而不会像正德一样,虽然也待他们这些重臣很亲和宽仁,但却通过重用宦官和武将,把大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使得他们这些阁臣尚书很多时候,并不能逼迫正德皇帝按照他们的意愿来。
所以,毛澄对此刻朱厚熜的行为很满意,而不禁还两眼一红,涌起泪来,暗叹说大明总算又遇到一位孝庙一样不折腾的贤君仁主了!
大明中兴可望啊!
定国公徐光祚和大学士梁储则在这时摇头一叹。
他们固然也愿意看见大明将来的天子是贤君仁主,不会对他们喊打喊杀,但一想到这样的话,新天子朱厚熜只会被满朝掌权的文臣们用礼法做武器而肆意拿捏玩弄,就不由得在感性上对朱厚熜感到有些可怜。
他们甚至担心杨廷和、毛澄这些清流文臣会不会因为新天子朱厚熜表现的太过于宽和而在打压皇权、忽视皇帝个人情感需求和尊严需求这方面做的太过分,而逼得朱厚熜不再愿意做宽和之君,乃至破罐子破摔,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此变成他们都不喜欢的昏君暴君。
这不是徐光祚和梁储杞人忧天,他们也是历两朝乃至三朝的元老,是知道很多时候会生这样的事的。
毕竟,越是老实的人,在被逼急后,往往做出的叛逆行为就越是过激。
同样。
越是仁善亲和的君主,在背叛礼法后就会越是任性。
因为人就是如此,你越是不尊重他的个性,他越是想表现的有个性。
要知道,即便是孝宗,在晚年于纵容外戚,相信方士这方面可比宪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德皇帝不用说,在正德初年,他待刘健等文臣也非常尊敬,当文官们要求他杀刘瑾等身边人,他一开始也只是主动舍脸哀求刘健等文臣,结果因为文臣们执意不肯退让,他也就干脆换了态度,开始把传统礼法肆意践踏。
所以,徐光祚和梁储现在开始担心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
而且,徐光祚还有些气愤,他气愤的是,杨廷和、毛澄这些文官一直背着他们这些勋戚议事,对他们这些勋戚完全无视,只让他们有迎立之名,却无迎立之实。
在徐光祚看来,他们这些勋戚要是也有迎立之实,乃至也在朝中掌有实权,就算皇帝文弱,他们也不会让皇帝轻易被文官们拿捏。
但徐光祚感到可惜的是,他们现在并没有实权。
自从土木堡之后,乃至如今企图练兵让武勋重掌兵权的正德皇帝落水且如今又驾崩后,因太后向杨廷和等妥协,所以使得他们这些武勋到现在还没夺回应有的权力,如今甚至连负责来护送新天子朱厚熜进京的三千护卫军的兵权都掌握在杨廷和之弟兵部右侍郎杨廷仪的手里。
正因为,连护送新天子回京的兵权都在杨廷仪手里,所以,徐光祚气愤归气愤,现在也不敢说什么。
何况,他也没有了祖上那份敢冒死谋富贵的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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