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诀下他随着我的话自语:“我自知命定佛子,故生菩提心……”
“我一番苦求,只为与你合道。
为断因果,你许我三年。
三年间种种记忆,为了不坏你佛心,我悉数取走。”
他唇边还溢着血,法诀之下也无心去擦,只重复:“你不愿误我大道,取走了我三年记忆……”
“是芳心魔尊对佛子求之不得,是芳心魔尊先动心、先沉沦、先忍让,”
我见他神智归于混沌,知道法诀起效,收了手,替他把唇边的血迹擦掉。
此时他不闻外物,月光倾他满身,好歹还了他些慈悲模样,“他日相逢,愿佛主能渡我。”
心知他至少会混沌三日,望着天上冰轮,我难得放心,看着戴之霖出了一会儿神。
每次见到戴氏,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初逢时的情景,平心而论,这也是我在虚渊时想过最多的事情。
这人由愧生爱,我在虚渊的时节他大约也没少想我。
他也想着我,我也想着他,只可惜我们想到的并不是同一回事儿。
忆起戴之霖,我思绪最后总会归于一点。
当日青衣的僧人举措茫然,唯言此时是眼神坚毅——“真佛有言,此乃定数。”
若一切皆为定数,我命又到底由谁而定……在虚渊时,我偶得几世因果,命途坎坷如一,直像是有人铺好了局,把我安安稳稳地摆了上去。
虚渊黑雾扰人心智,我初时并不敢信,然而搏出虚渊后我数次推算,确认有人布过我的命局,或者说,上界的确有什么在排布下界某一类人的布局。
我不知道我为何被归为此类,也不知道控制我的到底是诸天神佛,是上界魔尊,还是天道本身。
我只知道一点——我、不、甘、心。
我在观景塔上看完了日出。
差一步成佛的佛子血已经算是奇珍异宝,我把散落四处未涸的血珠笼进杯中,想了想,把小半杯的佛子血倒进了小酒壶,收于怀中,放开了压制已久的修为。
魔修飞升最是艰难,异象也向来声势浩大,观景塔是方圆最高处,大多数有脑子的人见此处劫云都忙着四散奔逃,修为高些觉得自己能再缓一缓再跑的,便聚到了观景塔下。
我随意嘱咐了几句,差人把戴氏送回光明寺,在雷劫前猎猎的风声中吹了那么一会儿,伸手下压,从塔尖把整座魔宫往地底沉。
“你想要我做魔尊吗?”
我仰着头,不知在问谁,“你想要我如此就飞升吗?”
我不从。
尽力压低修为,入目处霎时风卷云散,我用法诀换了一身绛衣,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山峦。
凡人的市集总是热闹的,毕竟如今是镇日镇夜的太平光景。
天幕降下来,街上的灯压了漫天星色。
身后顶个摸骨算卦的白布招牌,我用着从旁边卖茶汤的小摊借的桌椅,掐着点儿开了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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