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许淮端详了片刻,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姚明何本就不是我们的人,找他合作也不见得就一定要把宝压在他一人身上。
我猜,他一定是还趁机跟夏墨时说了些什么,只是,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并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这于我们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夏许淮挪开那方青玉雕花镇纸,将纸从书案上拿起来,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今晚月色不错,就是这天儿冷了些,那便待明日再去会一会他吧。”
“是。”
管家说完之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姚府内,此时已过掌灯时分,姚明何静坐在书房里,想着夏许淮昨日里说的那番话,以及下午几个时辰在皇宫里的亲身所见所闻,眉间的“川”
字越发的明显,他,果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过了不知多久,姚明何终于感觉到手脚发凉发麻时,听到下人来报说府上迎来了一位贵客——摄政王,于是顺势起身出门,打算去茶厅将人迎进来,那人却道:“咱们府上的茶厅雅致有余,却太过寒凉,所以子规大人便命我等将人引至内室暖阁里去了。”
姚明何声音毫无起伏:“他倒是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般会替人着想。”
说话间已行至暖阁,姚明何一进门就率先行了个标准的下臣之礼:“不知王爷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或是有何指教?”
夏许淮不答反问:“你现在应当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姚明何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您一言九鼎,自是不需诓骗于我,但王爷可知陛下为何突逢此变数?”
夏许淮继续打太极:“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叫你违背自己的心意,你的担心更不会发生。”
“如此,那臣就放心了。”
姚明何低头弯腰,双手交叠,平放在眼前的位置,再次鞠了一躬,“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厚望。”
“合作愉快。”
夏许淮说完,转身就走。
将至门边之时,背后传来姚明何的声音:“摄政王可知,陛下今日诏我入宫,是为何故?全是为了给王爷一个惊喜,不管过去如何,他如今,只是你的一枚棋子罢了,就冲他对你如此上心的份,你也该稍稍收敛些,有时候也略微替他考虑考虑。”
夏许淮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微不可察地轻轻“嗯”
了一声,说:“无需多言,本王自有分寸,天色不早了,姚大人还是好生歇息吧。”
随后又背着手跨过了门槛,绕过长廊,步入了院中的漫天风雪中。
次日是年关前的最后一次休沐日,得知接下来两天都不用上朝的夏墨时终于心满意足心安理得地一觉睡到了大天光,继续捣鼓着他心心念念的两盏夜明灯,之所以是两盏,是因为看到姚明何绘制的灯面实在太过喜欢,便请他多绘了一副,打算多做一个给自己留着赏玩与照明用的。
有了前一天的工作经验,第二个灯的制作时间又缩短了不少,等到夏许淮进宫拜见的时候,他已经粘着一块温热的桂花糕在对着自己的手工作品啧啧称叹孤芳自赏了,也因此,夏墨时没来得及收起它而使它提前暴露在了夏许淮面前。
夏许淮眼皮一扫,视线微微一转,打量了一下,卖相还行,顺嘴问了一句:“陛下怎么突然来了兴致,竟自己动手做起了这等木工活?”
夏墨时一五一十地说:“这不是想着你生辰快到了,总不好啥礼物也不准备吧。
只不过我最近可能脑子有点混乱,这种事也许多年没做过了,所以可能有点不完美,你多担待。”
夏许淮装作微讶的样子:“陛下有心了。
只是臣不知,您的画技何时竟然突飞猛进到如斯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身为摄政王的夏许淮能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太正常了,夏墨时老实交代:“这自然是姚明何姚爱卿的手笔,你多担待。
朕不是不知道这假手于人不好,只是我的水平你也知道,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能将字写得齐整已是不易了,若非要拿我作的画来与你当贺礼,你可能更不高兴。
当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亦必不可少。”
“嗯,瞧上去不错,陛下有心了。”
夏墨时:“……”
要谢就直接谢,为啥要用这种感觉好像是自家不成器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的语气来说这句话,仿佛在说“吾儿如此,父心甚慰。”
你特么这是要占谁的便宜呢。
吐槽归吐槽,但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了他的肯定,还是挺值得开心的一件事,随后夏墨时当即就切换成了话痨模式,从他为何想到要做这个东西,到中途操作的点滴细节,再到他请人来帮忙画画和最后的糊灯,都主动抖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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