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明桦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转身一看,沈翌牵着马,呆呆站在不远处。
他的眼睛,似乎在看自己,又似乎看的不是自己。
“沈公子?”
他的身份变化莫测,水明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便一直叫着沈公子。
沈翌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牵着马慢慢踱步过来。
水明桦正待开口,他的视线已经越过她,落到玉先生身上。
“小翌,是你。”
玉先生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沈翌看着玉先生的脸,又往下看看他的腿和木椅。
他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想说话,但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喉咙,说不出来。
水明桦惊诧地看着他们两个。
玉先生温和地看着他,“小翌,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沈翌紧紧抿着嘴唇,半晌吐出微弱的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他似乎再也无法面对,牵着马转身离开,步伐越走越快。
玉先生在他身后无奈地苦笑一声,对明桦说:“看来,他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其实我早已放下了。”
水明桦难掩震惊,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玉先生含含糊糊地说道:“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是个少年,被人利用做了错事,间接伤了我的腿。”
水明桦心中既震惊又好奇,震惊自己认识的两个人竟有这么深的渊源,好奇当年究竟生了什么,但见玉先生不愿多说,她也不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便只管推着木椅前行。
另一边,沈翌一直走出二人的视线,才脱力般倚在一面墙上,继而滑坐在地上。
他总是接出京的差事,就是怕在京中逗留太久会遇见他,但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总有一天是要遇到的。
当年,他只有二十岁,中了武状元,进了禁卫军,春风得意马蹄疾。
禁卫军多是京中世家子弟,欺负他是个外乡人,在新人接风宴上命他作诗,作不出便喝酒。
他自小习武,兵书倒是读过不少,诗却没背过几。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感觉就要喝死过去了,一个如玉石般清越的声音给他解了围:“这位小兄弟不能再喝了,我替他作一如何?”
醉眼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谪仙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谪仙人作的诗他记不得了,只记得座中轰然叫好,有人说:“玉先生诗才冠绝京华,今日是我们有耳福了!”
后来他经常到这家酒楼来会友,又邂逅过玉先生几次。
时间长了,就像神交已久的老友一样攀谈起来。
他们一文一武,本无交集,但二人俱是洒脱豪迈的性子,又走过不少地方,谈起山川风物,竟越聊越投契,隐隐生出知己之感。
转折生在一次出任务上。
那天夜里,国子监突大火,禁卫军被派出参与救火。
临行前,他的上官,也是沈家的一位姻亲长辈,交代他,到了藏书阁,记得趁乱将某个编号下的书卷洒落在地上,务必要做得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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