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折桑二人再次回到桃李学堂,恰赶上学子们课间玩耍。
几个皮实的小儿推推搡搡趴在窗下张望,自以为藏得严实,实际早就被现了。
谢贻寇见温折桑不介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
曾夫子对二人笑了笑,顺手拿起戒尺拍在窗棂上,“胡闹甚么,今日教的内容都会背了?”
“不会不会,夫子息怒,我们这就去背书!”
小少年们嘻嘻笑笑的插科打诨,你推我我推你跑远了。
曾夫子收起严肃的神情,无奈道:“尽是些顽皮的小子,好在脑子灵光,念好了书,日后总有出头之时。”
他回身坐下,又说起卫老爷来,“大人说的老夫也料到了,卫老先生乃举人出身,他的学识县内无人不服,也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
温折桑有些惊奇,“原来是位举人,如此说来,倒是我怠慢他了。”
但那位“举人”
若值得敬重,又怎么会放任门房对她这县令冷言冷语?这一点着实让温折桑想不明白。
她自认为来到清丰县后所做的一切都没参杂私心,与卫老爷的接触今日更是头一回——遑论连卫老爷面也没见着。
可看门房那反应,似乎卫老爷早就有了吩咐,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开口撵人。
曾夫子摇头,给她解惑:“说起来啊,卫老先生也曾有过入仕之心,奈何祖上有一条族人不得入仕的规矩,只得就此作罢。
后游历数年,回到这清丰县教书育人,也算德高望重。
可后来,最先提出办富户学堂的是他,让县里几处学堂不得不关门的也是他。
唉,利欲熏心,失了文人风骨啊。”
好在曾夫子对卫老爷还存了些敬重,没说出“晚节不保”
之类的话来。
从这寥寥数语中,温折桑就已明白了卫老爷的求而不得和满心愤懑。
难怪会毫不犹豫和王德交好——县太爷亲自请他做先生,多风光啊!
然而谢贻寇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他好奇道:“你一口一个老先生、老夫子,那卫老爷究竟多大年纪了?”
曾夫子道:“卫老先生已年过花甲。”
“嚯!
人老心不老啊?”
谢贻寇啧啧称奇,“王德要他教书他就教,怎么到大人这儿就要看他脸色了?”
温折桑和曾夫子默然不语。
其实这道理很简单,王德在时,卫老爷是风光体面的富户夫子,人人尊敬。
王德落马,富户办的学堂也紧跟着关门。
这时,他便又只是个寻常的教书先生。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温折桑忍不住自嘲道:“难不成要我再办个富户学堂?罢了罢了,既然卫老爷志不在此,我又何必强人所难。”
清丰县这么大,总能找出教书先生来。
曾夫子想到了什么,眼皮子还没抬起来,又突然歇了心思,像是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但他忍得住,只闷头喝茶。
温折桑看了他一眼,隐约觉得他藏了什么心思。
这会儿气氛猛然怪异起来,谢贻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脑子还没转话就脱口而出了。
“不是还有个方什么夫子?他不是说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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