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等他说完,将方才的尴尬丢开,嘻嘻一笑,道:“母亲听说哥哥嫂子到了,心里急得不行,天寒气冷,命我相迎,请琏表哥和嫂子进府再叙。”
听他言辞清楚有致,举止落落大方,竟不似寻常幼儿,即便是宝玉聪明颖慧,三四岁时也说不出这般周全妥帖的话来,贾琏眉头一挑,满目赞叹,能养出这等灵秀之子,姑父姑妈必然不凡,果然得听父亲临行前的嘱咐,多向姑父姑妈请教请教。
见张大侧过身子,贾琏忙道客气,与林隽先进仪门,后面凤姐的轿子随之而入。
林如海不在家中,贾琏尚未上任,因此不好去衙门打搅,便先去内院拜见贾敏,奶娘在二门从张大手里接过林隽,引贾琏到了贾敏正房时,凤姐不知说了什么奉承话儿,已经哄得贾敏眉开眼笑,连黛玉宝珠章盛几个都抿嘴微笑,满室生春。
乍然见到贾敏,贾琏不由得一呆。
眼前这位端坐上的美貌妇人是他姑妈?他记得他这位小姑妈的年纪得有三十七八了,只比贾政和王夫人小两三岁岁,虽然难掩病态,看起来却比王夫人年轻了十来岁,容貌之美,少有人及,浑身的气度更是阖府里无人能比,端的雍容华贵。
凤姐和贾琏深有同感,比他早来一步,早见贾敏,眼里仍旧残存着几许惊叹之意。
贾敏看到贾琏,眼里涌现几点泪花,一点思乡之情油然生起,忙叫他起来,又令他坐下,叫人端茶,说道:“十几年未曾归宁,如今见到你这孩子,就仿佛年轻时见到大哥哥似的。
老太太可好?你父亲母亲可好?”
贾琏听问,忙站起来道:“回姑妈话,老太太和父亲母亲一切都好,临行前,父亲母亲嘱咐侄儿,见到姑妈,代父亲母亲问姑妈姑父好。”
贾敏神色一敛,站起来垂手听完方坐下,又叫贾琏坐,笑道:“我心里着实记挂着大哥哥和大嫂嫂,只是千里迢迢,难以见面,满腔情分也只能鸿雁托书。
你和你媳妇既来了,就安稳住下,过两日你姑父休沐,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官场上的忌讳,你只管请教。”
贾琏恭恭敬敬地应了。
贾敏说完,才指着黛玉等人道:“玉儿,来见你哥哥,宝姐儿盛哥儿来见你表叔。”
三人听了,依次上前拜见。
因章盛宝珠二人守孝,黛玉为安慰二人,也未打扮得花红柳绿,今日只穿了一件藕荷缎子貂皮袄儿,系着白绫棉裙,裙上用紫色丝线绣出一枝逶迤而上的腊梅,领口和袖口也绣了几朵琐碎梅花,又镶着雪白的风毛,衬着小脸,竟是说不出的精致娇俏。
贾琏回了黛玉一礼,头一个念头便是有其母便有其女,端的灵气逼人,清逸无双,家中几个姊妹颇有不及,只是宝姐儿和盛哥儿是谁?瞧着打扮素雅,不像主人,倒像个客人。
贾敏看出他的诧异,心里一叹,遂笑道:“你没见过他们,难怪不认得,怕老太太和你父母叔婶见了也不认得呢!
这是你二姑妈家的孙子盛儿,孙女宝珠,因他们父母都没了,我便接过来住些日子。”
“原来是二姑妈家的,失礼了。”
贾琏听完,忙命章盛和宝珠请起。
章盛和宝珠含羞一笑,继续沉默寡言,退到贾敏身边。
凤姐来了才知道章盛和宝珠的身份,她的陪嫁大丫头平儿见机得快,忙忙地从随行行李中取出四匹尺头,两个荷包并荷包里装了两个小金锞子给二人做表礼,也给贾琏拿了一份文房四宝给章盛,两串腕香珠给宝珠,夫妻二人都笑言简薄,章盛和宝珠连连谢过。
林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夫妇二人为人进退言语挺有分寸,容貌举止尤其出彩,端的天造地设一对璧人,哪里有原著中贾琏之好色下流,凤姐之贪婪狠毒的迹象,难道他们在原著中的行为真的是耳熏目染所致?
若真是如此,离开荣国府外放竟是第一等好事。
犹未想罢,因黛玉吩咐下人与二人搬行李入住西跨院,小小年纪已颇有掌家气度,凤姐便赞道:“真真是姑妈嫡亲的女儿,瞧着行事展样,大方妥帖,我连一零儿都不及呢!”
林隽心里不住点头,当然,他的姐姐可是钟灵毓秀,天上人间有一无二。
眼见贾琏对黛玉也是一脸赞叹,林隽便对他生了几分好感,握拳想道:如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国孝家孝偷娶二房,贾家不好,将来可会连累自己家,爹爹妈妈,你们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好好教导他们夫妇,一定不能让他们做出原著中那些事情。
贾敏笑道:“小孩子经不起夸。
我这两日身上不好,精神也短,才叫她学着管家,横竖大了都是要学的。”
语毕,问起迎春可学了管家理事没有。
“二妹妹还未学管家。”
凤姐暗暗纳罕,如此年纪就该学习管家了不成?她可没听贾母提起过让迎春管家的话,也没见有人教她,再者迎春是个懦弱性子,针都扎不出一声来,能上学读书学习琴棋书画,已经是京城中少有人家会如此教导女儿了。
贾敏眉头轻轻一皱,疑惑道:“按着年纪算,迎春今年八岁,大嫂子怎么还没教她管家?传出去倒成笑话了。
咱们家的规矩,姑娘七八岁上就该学这些管家、算账、女工、御下、以及人情来往了,我也是七岁开始学。
只因玉儿年纪虽小,性子却伶俐,我才叫她早学几年。”
贾琏听完,正要言语,因见林隽连连点头,不觉一怔。
却听凤姐含笑为邢夫人辩解道:“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现今都跟着老太太住,除了上课学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便是陪老太太解闷儿,大太太哪里能教什么。”
贾敏嗔道:“什么大太太二太太?那是你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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