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欢在一旁与美团拾掇荷叶,一边将几张发黑破损的捡出来,一边竖起耳朵听曾纬与那小郎的对话。
待听到“高鹞子”
、“驸马”
、“西园”
时,姚欢心头猛地一震!
西园,驸马,喜欢买画难道是北宋那位著名的皇家妹夫王诜?高鹞子,姓高,那么眼前这位来和曾纬踢球的麻衣小子,竟然是恰此时,曾纬转过脸来,向姚欢温言道:“欢姐儿,这位郎君姓高名俅,从前是苏学士的小史,去岁得了苏学士的引荐,在驸马都尉王将军府上听差。”
我去,真的是高俅!
姚欢愕然中又掺了三分激动,都没意识到曾纬对她的称呼已从“姚娘子”
改成了“欢姐儿”
姚欢盯着高俅,险些脱口而出:“你认识林冲嘛?哈哈哈哈。”
但她马上在心中啐了自己几口。
穿越到真实的北宋时代来,不要尽想着对这些古人说冷笑话。
历史上哪有林冲这个人。
就算在水浒传里,林冲闪亮登场的时候,高俅也都快五十了。
只是,姚欢自穿越来后,曾布、章惇、苏迨、李格非这些同时代住在开封城的大咖,她即使阴错阳差地已经接近他们圈子的边缘,也仍是只闻其名、未见过真人的面。
今日这高俅,她可是实实在在看到活人了呀!
讲道理,撇开施耐庵这个元朝家一味打造的墨墨黑的人设,史料记载里的高俅,还是相当可圈可点的大人物。
先后能在苏轼、王诜、赵佶身边当差,性格与能力,岂会没有过人之处?只从水浒传里学历史的同志们,往往对高俅的主要印象是,他有亨利大帝般的球技,以及他将大宋禁军弄得乌烟瘴气。
可实际上,就算高俅在正史上留下的名声也不咋滴,史家依然另留了笔墨,尽量公平地评价他长于书法,诗词功底好,有武艺,做过出访辽国的外交使者,还在著名边将刘仲武与西夏、吐蕃等国的拉锯中建立过战功。
姚欢定定地看着眼前还是个小人物的高俅,身为后世之人的思绪翻飞激荡。
这真是一个穿越者无以言表的复杂体验!
她从这张年轻的面孔上,仿佛能见到他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中青云直上、数度建节,也见到他越来越贪婪无耻、沉浸于权力的深渊、一味揣摩圣意、对于大宋禁军的军纪废弛熟视无睹。
这种短暂的上帝视角,又令姚欢再度对曾纬感到好奇。
为什么,为什么当下看来堪称完美二代、也应当有好前程的曾四郎,在后世的史料中是个空白?他老爹,曾布,可是会一直得势到徽宗朝的啊。
距离曾布被蔡京斗垮起码还有十年,如今才二十三四岁的曾纬,难道会在接下来的十年内毫无建树?且说那高俅,略略垂首,向姚欢作个揖,再抬起眼睛时,发现姚欢带着分明有几分古怪的神色看着自己,不免感到诧异。
但他是何等机灵的人,这半年来又常奉驸马之命、有意陪曾纬踢球喝酒,知晓不少曾府中可以有限公开的风波轶闻。
他方才一听曾纬提到“姚”
字,立刻明白,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便是那曾以寻死闹得曾府很抹不开面子、后又教曾家长子收作义女的西军家眷高俅于是谦卑而谨慎地探问道:“姚娘子,莫非从前见过小的?”
“欢姐儿,欢姐儿,你怎了?”
曾纬也发现姚欢的眼神有些发愣。
姚欢终于惊醒过来,只好拿出万年解围梗来应付:“俺失礼了,高郎君见谅则个。
俺是瞧着高郎君英气勃勃,好像俺在秦州时见过的军中儿郎。”
“哦,如此。
嗬,嗬嗬,“高俅闻言,爽朗大笑道,”
姚娘子此话听着真舒坦,自打七八岁上,阿爷给俺寻了个厢军老卒教授武艺起,俺就有参军报国之志呐。
“曾纬听了这番对话,却蓦地起了一阵不痛快。
他想起姚欢在汴河边触株殉情的缘由。
唔,她心中属意的男子,只有军旅儿郎么?那日在府中,恪儿要置她于死地,我手忙脚乱地爬下树去救她,那模样,想必笨拙如熊,与她见过的那些身姿矫健的军士们,不可同日而语吧?高俅的主意(上)未几,球场上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年轻儿郎,分别穿着青色和玄色的短衫儿,应是类似区分敌我的队服。
姚欢是法,其实与后世的足球比赛,起码在姚欢这样的外行瞧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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