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这些,天子享乐,形式繁多,只他也不敢说来,教坏了陛下。
刘藻摇了摇头“耽于玩乐不好,传出京去,让人听到了,会不高兴。
何况,不能与她同乐的乐,又如何快活得起来呢”
胡敖还不知谢相请辞之事,只他不知为何,望着眼前陛下面容间的茫然与无助,就想起当年陛下初入长乐宫时的情景。
那时昌邑王还在位,陛下一入宫就被幽禁在一处小宫室中。
他是最早到陛下身边侍奉的那批宫人。
每日都暗自观察这位小皇孙。
知道她是个十分沉静的小女孩,话不多,时常在思考,也时常观察四周,伺机而动。
起来算是很沉稳了,可她无意中还是会流露出无助与害怕,与眼下的陛下一模一样。
胡敖侍奉了她四年,着她从一个佯装沉稳的小皇孙,变成如今君威赫赫的皇帝,到底是有些感情。
他不免心软,劝道“陛下偶尔歇一歇,谁敢不高兴陛下若想与人同乐,召见便是,谁敢不奉召”
刘藻连忙摇头,道“不可。”
她下诏令谢相入京的话,谢相必是会奉诏的,可她不敢。
山水迢迢,往来辛苦,太麻烦谢相了,且谢相也未必想见她。
何况她心中存着一个心思,是她适才回宫途中想出来的。
等过上二三十年,她就装作当真放下了,那时谢相都老了,她便亲去侯国,接她入京奉养,要真心实意地唤她姑母,谢相一高兴,也许就能随她入京了。
她无子女,在侯国无人奉养,她当真放心不下。
这样一想,刘藻似乎找到了些盼头。
只要等上二三十年,就能接谢相回来了。
只是到时,她一定要装得很逼真才好。
不能像这一年,被谢相识破了,她才会辞官离京的。
不过不要紧,她好好地练上二三十年,就一定能演得很逼真了。
刘藻想得入神,把在她身边的胡敖忘了,胡敖见此,只得在心中叹一口气,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刘藻越想,越觉得找到了寄托,哪怕一丝丝能与谢漪扯上关系的念头,都能使她无比蕴藉。
她要更加勤政,她心中想道,要使百姓安居,使人人有衣穿,户户有余粮,谢相在外,见了如此盛景,就会在心中夸她。
她还要时常厚赐,不然谢相在侯国忘了她可怎么办。
她得做许多利国利民的事,使谢相不但夸她,还要时常想起她。
这样就很好了。
刘藻想着,觉得见不到谢漪,也不那么难熬了。
毕竟她表现得好,只需过上二三十年,她们又可相见。
她都快将自己安慰好了,却有一个念头,骤然闪入她的脑海
那思念怎么办怎么办就此一生,而不得了吗她真的很想谢相在她难过时抱一抱她,在她困于案牍时,劝慰一句,想每日醒来就到,想每日睡前能与她相视一笑,想余生每一件事都与她相关。
她真的很想很想听谢相说一句,我心中也有你。
一口甜腥涌上她的喉间,刘藻忙咽下了,赶紧将这些念头驱散。
都不重要,她忙与自己道。
不知是昨夜未免累的,还是心病太甚,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太阳穴处剧痛无比,她抬手按住,深深地喘了口气,一抬头,却见这大殿空空旷旷,这世间,无人能与她相依。
不对,她还有外祖母。
她想到了,头疼都缓解了些。
明日就去见一见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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