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漪听到她称她为皇后,眼中便划过一抹清浅的笑意。
自成亲后,萌萌便似欲炫耀一般,张口闭口都称皇后,可过去十余年的习惯又轻易改不了,她有时又会忘记,称回谢相,于是就一时皇后,一时谢相,但凭她心意。
刘藻说着,撑起双臂,便于谢漪为她宽衣。
“自是去过的,长安人士,哪里会没去过上元夜。”
谢漪低垂着眼眸,到她的里衣是她为她缝制的那一身,便有些无奈。
萌萌对这身衣衫不释手,除了换下送去浣洗,都是非穿不可的。
过两日再为她缝制一身,否则穿坏了,她又该心疼。
“我就没去过。”
刘藻说道。
她年少居宫外之时,外祖母事事谨慎,偶尔也会携她外出,透透风,但热闹处是决计不去的,唯恐招人话柄,引宫中忌惮。
她一说完,又思念起外祖母来。
她们成亲的第二日,刘藻便携谢漪去外祖母的墓前祭拜过了,可对着冷冰冰的墓碑,和对着活生生的人,总归是不同的。
谢漪动作一顿,而后仔细地为她系上腰带,与她温柔道“我带你去。”
刘藻顿时就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扯过一旁的大氅,为谢漪裹上,而后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谢漪便紧随着她,哪怕到了宫外下了车,也没将手收回。
人前亲密,究竟失礼。
谢漪还是没忍住,将手往回拉了拉,用氅衣稍作遮掩,却究竟没将刘藻甩开。
刘藻还未发觉,她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见了什么都停下观摩。
只是她的习惯很好,只不说,绝不随人喧扰。
果真如谢漪所言,这时街市上人流不多,店肆小摊间只站了三三两两几个人,店主人尚能从容应对,带着笑意,将客人照应得妥妥帖帖的。
相较于诸多新奇物件,刘藻倒是对店主的招揽之法更感兴趣一些,在一团团脸的中年摊贩跟前站了许久,好奇地打量着。
那中年人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哪能没发觉她呢,待送走了客人,笑呵呵地与她作揖,道“郎君可要来挑上一件”
他眼力极佳,目光一扫就扫到了边上含笑而立的谢漪,出她二人乃是新婚夫妇,连忙恭维道“郎君与夫人喜结琴瑟之好,鹣鲽情深,相濡以沫,鸾凤和鸣,恩百年,便为夫人挑上一件吧。”
他说得并不怎么好,大臣们恭贺帝后大婚时上的奏表,方才称得上文采斐然,动人情怀。
可刘藻虽全了,却远没有这时的高兴,摊主说一个词,她的眼睛便亮上一些,待他说罢,刘藻轻咳了一身,挺直身板,装腔作势道“那便吧。”
谢漪便站在她身旁,笑吟吟地望着她的侧脸。
路边摊贩的物件,那抵得上宫中分毫,可刘藻挑得很细致,不时还问一问谢漪,她喜不喜欢,谢漪见她在兴头,自不会敷衍她,好就说好,不好就说好,谁知原本是陪着陛下挑选的,渐渐地她自己也了起来。
最终,刘藻为谢漪挑了耳饰之类的小物件,谢漪则为她挑了一根雕刻得颇为用心的祥云发簪。
二人笑着离去,当真融入到了这喜悦欢快的佳节之中。
街上行人渐渐如奔流之川,挤得密密麻麻。
众多侍从将陛下与皇后围在中心,以免为庶民冲撞。
这样一来,便不尽兴了,刘藻虽不大乐意,但也没闹,毕竟谢相在,人挤人的,若挤到了谢相就不好了。
一条街市,彩带齐飘,灯火通明,百姓们面带欢喜,穿着新衣,行走在人群中,怡然自得地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也只有国都长安方能有这般富庶自得的百姓。
刘藻很快就忘了不快,左右了起来,她是皇帝,见万民同乐,心里自然也高兴的,哪怕四周人声鼎沸,也不嫌吵闹。
“谢相,来年我们在宫中也举一夜通宵,便名汉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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