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谢成韫起了个大早,一番乔装改扮,天色已是破晓,天幕之上只剩下稀稀疏疏几颗惨淡的残星。
临行前,她来到谢初今房门外和他辞别,“阿今,我走了”
。
默默地等了一小会儿,见没有动静传出,她从天寅手中接过剑和包袱,转身离开。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谢初今没好气的一声,“你要敢受伤试试!”
谢成韫没有回头,唇角勾成一个欣悦的弧度,“知道了!”
纵身一跃,踏着湖面向岸边掠去,穿过湖面升腾而起的薄雾,蹿入了海棠花海。
出得海棠花海,天边已露出赤色的曙光,为本来素洁寡淡的云朵披上了瑰丽的外衣,仿似倒挂于天际的一片火海。
唐楼就站在火海和花海之间,背身而立,衣袂在含着海棠花香的晨风中翩跹。
谢成韫看着唐楼的背影,在离他几丈之处,望而却步。
他今日穿的,是那件浅粉色的长袍。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在天墉城的城楼上,他前一刻还对着她笑得风情万种,不过一个转身便倒在她的剑下。
那一身浅粉色的衣袍被鲜血浸染,比天际如火的朝霞还要刺目;那一抹艰难的惨笑如附骨之疽,在她心里扎了根。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唐楼转过身朝她走来。
“谢姑娘。”
他唤她。
她的视线投向他的胸前,那里干净如斯,完好无暇,并没有那一道罪孽的伤口。
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潮涌风淡云轻成嘴角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唐公子。”
唐楼看着她,依然是乔装过的平凡模样,称赞道:“谢姑娘的易容术精进了不少,几乎以假乱真。”
幸好,被一抹幽香给泄露了天机,不然他还真的不知从何找起。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罢。”
“公子且慢。”
谢成韫叫住他,“动身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我这里有件颇为要紧的事需要处理。
当然,并不会太久,不知公子可等得?或者,公子将取鲜竹酿的地方告知我,公子可先行前往,待我将这件事情解决,很快跟上,与公子汇合。”
“倒是无妨,谢姑娘要去的地方是?”
“伽蓝寺。”
唐楼温言解释:“我与姑娘一同前往罢,伽蓝寺中恰好有我一位友人,已是许久未见,正好借此机会与他一叙。”
谢成韫闻言一怔,这位伽蓝寺的友人只能是虚若了。
没想到,他与虚若的交情倒是循着前世的轨迹沿袭了,他迥然不同的两世命运好歹有了一处雷同,她心里竟然莫名地觉得有些欣慰。
她对唐楼轻轻点了点头。
她要去找的人,正是虚若。
唐楼走在她前面,她这才注意到,他背上背了一只箭筒,箭筒内插着两支羽箭。
没有弓?他箭无虚发她是知道的,不带弓却光带两支箭是何用意?不过,她也只是暗自诧异了一瞬,便提气跟了上去。
伽蓝寺。
虚若的禅院中响起敲门声。
空见打开院门,门口站着一位陌生女子,他单手施礼,问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贵干?”
“空见师兄,是我,谢成韫。”
空见一脸愕然地看着谢成韫,听声音确实是师妹的,只这面容也忒天差地别了些。
身为虚若坐下首席弟子,空见很快机智地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师妹,你易容了?”
谢成韫笑道:“正是,吓着师兄了,师兄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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