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擅长伪装,用一张俊秀文雅的面皮,佯装改过自新的姿态,把裘锦程骗得团团转。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庄纶眦睚必报的本质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你从没有放下过去。”
裘锦程站在主卧门口,“你一直在骗我。”
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释怀,又有无奈,“以前的你不顾一切地攫取关注和爱,现在的你只想复仇,那我呢?”
“你把我放在哪里?”
裘锦程问。
“哥,你让我怎么放下过去?”
重逢的一年来,庄纶从未与裘锦程说过重话,他温声细语地哄骗蜜罐里长大的爱人,小心翼翼地藏起阴暗面,但他实在做不到裘锦程所谓“放下过去”
的期望,“我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是贪财好色的王八蛋,我的亲弟弟是杀人犯,我的父母是精致利己的小人,我凭什么让他们安安心心地躺在金山上享福?”
“俗话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既然苍天不长眼,我就试试做这个天道。”
庄纶平淡的语气下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我要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安生。”
“所以你早就料到结果?”
裘锦程问。
“廖家贵肯定会找我弟借钱,而我弟杀过人。”
庄纶说,“把蝎子和蜈蚣装进陶罐,拧上盖子,观众只需要下注赌谁赢就好了。”
“你会坐牢吗?”
裘锦程问。
“印寒说可能性很低。”
庄纶说,“但不是没有可能。”
他摸摸裘锦程的侧脸,“哥,我不想你来的,但我又想,我不能骗你一辈子。”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庄纶恶毒又小气,他既想要裘锦程爱他的光鲜亮丽,也想要裘锦程看见他无可救药的阴暗面。
“你说爱我的,锦程哥。”
庄纶呢喃,似在示弱乞怜,又似恶魔的契约,“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宽容大度地放下过去,我过不去,我做梦都是他们的脸。”
他贴近裘锦程的侧脸,耳鬓厮磨,“哥,说你爱我。”
裘锦程脑子一团浆糊,他看着庄纶的脸,眸光闪烁,他说:“庄纶,我很讨厌欺骗。”
“我保证没有下次。”
庄纶细细吻着裘锦程的耳廓,“我保证。”
裘锦程垂下眼睫,没有说爱,或者恨,他心里乱糟糟,索性抿紧嘴唇,踏进盥洗室。
经历了太多惊吓,裘锦程简单洗漱一番,钻进被窝,迅速沉入深眠。
梦里他牵着裘二宝沿河散步,黑白小狗喜欢抛球游戏,他把球扔进河里,小狗甩着尾巴跳进河水捡球。
只见宽阔的河面蹿出一条巨大的鳄鱼,一口将裘二宝和裘锦程吞进胃里。
裘锦程猛地睁开眼睛,心脏惊悸,狂跳不止,身边的庄纶像条八爪鱼,双臂双腿缠在他身上。
裘锦程扒开庄纶的手臂,坐起身,去趟厕所,接一杯温水靠着窗户慢慢喝。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裘锦程回想庄纶所说的话,“放下”
,轻飘飘的两个字,因人的境遇被赋予不同的重量。
裘锦程眼中走钢丝般的复仇,对庄纶而言,是破除魔障,了结仇怨,掌握主动权,这何尝不是一种放下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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