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到了大晌午,烈日当空,空气仿佛都多了几许燥热,百户所原本是城隍庙,虽然修葺了一下,杂草仍是不少,草中阵阵虫鸣,叫人听的心烦意燥。
方才的动静实在太大,陈泓宇已从街上赶回来,王司吏也不敢在签押房呆着,一见皇上起驾回宫,这二人便带着几十个校尉一齐涌过来,问柳乘风发生了什么。
柳乘风现在是大家的主心骨,有柳百户在,大家才有今日的好处,再加上这些时日的接触,大家和柳乘风的私交还算不错,大家自然担心柳乘风一些。
柳乘风朝他们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打了几下太子而已,都散了,散了,王司吏,去拿笔墨纸砚来,我要写一张药方子。”
只不过……还而已。
柳乘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却让所有人下巴都要掉下来,若是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大家多半要哄堂大笑,当作笑话听了。
可是柳乘风不同,柳百户从来不胡说八道的,再加上皇帝确实来过,而且还在百户所门前昏倒,除了殴打了太子,还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
王司吏吓得面如土色,殴打太子,这差不多等于是造反了,就算你运气好,皇上不愿意重惩,至少也该是个流放刺配,这还了得?不过柳乘风吩咐下来,王司吏还是飞快跑去签押房拿笔墨去了。
一边站着的刘成也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他心里头就不痛快,让柳乘风躲过了一劫,厂公那边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于是便黑着脸道:“柳百户,要写药方子就快一些,杂家还要回宫复命。”
柳乘风并不理会他,直接带着刘成到了百户所大堂,王司吏端来笔墨纸砚,他提笔蘸了墨,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前世的食疗食谱,随即开始落笔,如今他的行书已经得到了几分董其昌的神韵,行书之间,颇有些集大成的气象,这倒不是他进步神速,只不过行书凭的是心意,心情格外爽朗时,总会比平时更有发挥的余地。
须臾功夫,洋洋数百字便出现在宣纸上,柳乘风随手将笔丢入笔筒里,一边的刘成等待的更不耐烦,恶声恶气的道:“拿这药方来,杂家这就回宫。”
柳乘风却是微微一笑,道:“且慢!”
刘成瞪了他一眼:“怎么,柳百户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乘风吹了吹墨迹,慢吞吞的道:“这皇上是刘公公引来的?”
刘成见他啰唆,不禁怒道:“是又如何?姓柳的,你太放肆了。”
柳乘风吁了口气,道:“厂卫之争光明正大,刘公公却要将柳某人置于死地,刘公公,你来说说看,你这么说,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一些。”
刘成冷笑:“人情?谁和你有人情,今日你得罪了东厂,得罪了厂公,早晚有一日让你知道杂家的厉害。”
“是吗?”
柳乘风把玩着案牍上的砚台,砚是好砚,市值至少三两银子,柳乘风想不到王司吏居然私藏了这么好的货色,这砚台的纹理很舒服,手把弄摩擦起来有一种透心的凉意。
刘成大喝道:“拿药方给杂家,杂家没兴致和你多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柳乘风手上的砚台突然养起来,刘成的脸上露出惊愕之色,眼眸中闪露出恐惧,期期艾艾的道:“姓柳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乘风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恶意,眼中掠过一丝寒芒,一字一句的道:“刘公公,你惹到我了!”
手中的砚台从手中脱出,直飞刘成的额头。
啪……
砚台足有半斤重,被柳乘风狠命一砸,正中刘成的额头,刘成大叫一声,额头上立即流出殷红的血来,刘成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呆住了。
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敢砸杂家……
杂家便是见了牟斌,牟斌也绝不敢如此放肆……
这个人疯了吗?
无数的念头随着巨大的头痛和不解一起涌上来,刘成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摇晃了几下,一下子瘫在地上。
柳乘风脸色平静,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成,慢吞吞的道:“惹我,你就死定了!”
“我叫柳乘风,别人叫我柳呆子,你可以跟我开玩笑,可以对我蔑视鄙夷,可是不要惹我,你记住这句话,顺道也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要是想继续玩下去,本呆子奉陪到底。”
柳乘风撇撇嘴,将药方子摔在刘成的身上:“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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