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听到悚人的哭声以后,站长满仓的心里就像吊着十五只铁桶,每天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生。
尤其是一看到媳妇秀秀,心里就瘆唠唠地毛。
满仓今年三十出头,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算得上是仪表堂堂。
媳妇秀秀年龄和他相仿,有些跛脚,据说是小时候摔的。
这就让一些不知内情的人对满仓和秀秀的婚姻产生了疑惑,认为满仓之所以能娶秀秀,不外乎就是因为秀秀的舅舅过去是农场的主要领导之一,现在是农场场长,数万人之上的一把手。
有胆大的人就逗满仓:“行啊你小子,能攀上场长大人的高枝,不简单啊!
有脑瓜!”
对这样的话题,满仓除了苦笑,无以回答。
因为他之所以能从一个普通农家弟子进入机关科室,又从机关科室一个小小的科员坐到畜牧站站长这个“仕途跳板”
的位置,也着着实实是沾了申志强的光儿。
所以,这些人说得也没错。
可即便如此,满仓每天还是感觉空落落的,像是一颗心被谁挖走了一块似的。
其实满仓自己明白,他缺失的那块心,是被一个女子偷去了。
那女子不仅偷走了他的心,还化作一个倩影,每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有着天空一般清澈的眼睛和田野一样爽朗的性格。
那是他曾经用青涩的青春苦苦追寻的一个梦,直到现在,这梦还在他心里孤独地灿烂着,像一盏灯,温暖着他的生命和日子。
这也是满仓之所以自荐来牛村任职的原因。
因为那女子就生活在牛村这片天空下。
像月老搭错了红线,女子嫁给了外地来的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虽也英俊结实,却总是脱不去庄户人的土腥、山里人的敦憨,闷实得像块石头。
嫁给了外地来的年轻人的女子,就像温室里的花朵被移栽到了草地上,经过了阳光的暴晒、风雨的敲打后,扑棱棱地长出了许多野性。
来到牛村后,满仓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扎着花围裙,洗衣、做饭、拴牛、挤奶,一身灰满脸汗屋里屋外地忙乎。
每每这时,他的心就像误入了刺玫园,躲也躲不开地一阵阵刺痛,觉得那细细的腰身、嫩藕似的手臂,实在不应该与村里这些脏活、苯活、累活扯上关系。
越是这样想着,满仓就越忍不住要有意无意地找机会接近那倩影。
可接近了又能说些什么呢?
有一次,两人在村路上偶然走了个对头,竞都尴尬得好似无地自容似的。
最后还是对方一低头从他身侧急而过。
那神态,既像一朵含羞颌的荷花,又似一支忧郁静默的丁香。
那是他到牛村后与她的第一次单独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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