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牌娘摆扑克牌时从来不说话,这就唬得申敏大气不敢出一下,她睁大一双看似并不十分灵活的眼睛,看着赵牌娘那只拇指和食指被烟油熏得黑黄的右手在纸牌间推敲着动来动去,似乎在不断对比、肯定、否定着什么,心里不免充满了疑惑。
这样看着有一支烟的功夫,赵牌娘突然一拍大腿,一声浓厚得蹦自胸腔的“太好了”
吓了申敏一跳。
赵牌娘指着摆得棋盘般的扑克牌对申敏说:“从牌相看,这俩孩子的八字合得很,是难得的好姻缘哪!”
看申敏还是楞楞怔怔的,她有些生气地砰砰砰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子保证说,“大妹子,这牌相不会骗人的,我这二十年说媒,就凭的这牌相呀,你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出了差错了?”
赵牌娘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内心却被内疚和惭愧蛇一样狠狠地咬了一下,因为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她也是用这副扑克牌告诉谢三娘:满仓和巧珍的姻缘合得很哪!
赵牌娘的胸腔里确实装着一颗良心,这良心让她二十年来没有保过一桩亏心媒,今儿个这样,实在是缘于谢三娘那天对她说的那堆掏心窝子的话。
想自己在洼子沟这些年,有谁用这样的话暖过自己的心?何况,谢三娘到底是连长的女人,这样低三下四地求自己,自己退一步又何妨呢?
这样想着,良心,便在赵牌娘的胸腔里偃旗息鼓地死去了一般。
赵牌娘的一番话,让申敏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她早就耳闻了赵牌娘通天通地的传说。
通天通地她倒不敢相信,但赵牌娘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她琢磨着都不无道理。
她沉思片刻,突然冒出一句:“那秀秀不乐意咋办?”
“放心吧,依我刚才看哪,秀秀心里早就有满仓这个人了哪!
这也难怪,就满仓这样的小伙子,哪个姑娘见了会不喜欢呢!”
说着,语锋一转,又拍起了申敏的马屁“当然,咱秀秀更不错,他俩在一起,肯定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人见人羡哪!”
说完,不等申敏作出反应,自己就先笑了个花枝乱颤。
赵牌娘的情绪很快感染了申敏。
想到自己和赵牌娘相识甚早,相互信赖的关系更是年深日久,觉得女儿的婚事真的是有了希望,不禁也心花怒放起来,非要拉着赵牌娘去附近饭馆吃点饭。
赵牌娘在申敏眼中看到了自己一副功臣的样子,便不再客气,颠吧颠吧地随着申敏去了附近一家饭馆。
饭馆不大,却很干净。
因为在商场门口唠过了头,早已不是吃饭的时间,所以小饭馆里很清净。
申敏和赵牌娘都能喝点酒,加之多年未见,今儿个凑在一起,不免举杯你来我去地喝了个酣畅淋漓。
开始两人还都清醒,酒过三巡后,便都变得醉眼迷离,舌根硬。
“老姐姐呀,我说你保媒拉线的这么多年,怎么不给自己保一个呢?你总不能永远一个人过下去吧!”
申敏一句话一个酒嗝。
这个话题若在以往任谁都不敢提起,因为赵牌娘怕的不是伤心,是伤“脸”
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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