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下人都被屏退至殿外。
满堂空荡,氛围一下子沉重起来。
姜太后通体生寒,颤着声问“旌儿,哀家可是你亲姨母,是你母亲的亲姐姐,从小到大,有多照顾陆家,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
陆旌沉默地着她。
她含泪摇头,“好,好,哀家只不过是为难了你心尖上的姑娘,你便用女宠来折毁哀家的名声,视亲情为无物,旌儿,你可知这事对一国太后来说有多严重哀家恨不得撞死在这红柱上”
陆旌低着眼,语气略带讽意,“姨母才一天便受不了,当初送钟绥进玉舫羞辱我母亲时,可想过她的名声与生死”
“你胡说什么胡说哀家怎会陷害自己的亲妹妹哀家对她是极好极好的当初以母跪子,三跪九拜到金銮殿求陛下重审玉舫案的,当时你年纪小,定是忘了此事。”
“对姨母来说,亲情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他背过身去,不疾不徐道,“陛下借着这桩案件,除去了不少人,想必这也是姨母心中的目的。”
姜太后缓缓坐在台阶上,手掌拄地,感受着地板上传来的冷意,“旌儿,你休要被仇恨冲昏头脑,哀家并未做那种事,都是钟绥自愿进去的。”
“那案子是扑朔迷离,侄儿查了几年,早已将前因后果查清,姨母莫要再狡辩。”
姜太后如遭重击,满面泪水,喃喃道“哀家后悔,后悔啊,可哀家后来对陆府那般好,什么都挂念着你,挂念着你母亲,就连宜宁不能生养,都好生瞒着众人都是在弥补当年。”
陆旌淡淡嗤弄,“姨母若后悔的话,也不会在玉舫案之后,参与到围剿父亲的事件中去。”
姜太后捂着胸口,悲痛不已。
当年她为了让她的皇儿巩固皇位,是干了不少坏事。
但所有参与的人中,她是最有良知的那个。
起码,起码还会做出补偿。
这些年来,她日日礼佛,对陆家的一切都极为上心,甚至多于陆老夫人,原以为事情瞒得
天衣无缝,却不知什么都不懂的侄儿早已在暗中探查了所有真相。
姜太后擦掉眼泪,此刻只有满腔浓郁的懊悔之情。
后悔踩着陆家一步步上位。
但更后悔的是养虎为患,倘若没有心软,没有求着皇儿放陆旌一命,今天也不会让他撼动好不容易固好的江山。
她跪在地上,不断哀求,“旌儿,在哀家这么多年护着陆府的份上,你能不能只安安分分地做个摄政王朝事任你把持,只求你能放过陛下,放过他好不容易挣来的皇位,谁都不容易啊。”
陆旌负手而立,神色睥睨漠然,“我今日来,是想问姨母一句,你们把父亲的尸骨葬到了何处”
姜太后颤颤巍巍道“这种事哀家怎会知道有些剧毒,是可以让人尸骨无存的。”
“旌儿,哀家和陛下对不起陆家,但是对得起你,你能在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长大,都是拜哀家和陛下所赐,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锦衣玉食
陆旌已记不清他究竟被暗杀了多少次。
他不想多听一句,直接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那道背影酝满了冰冷的戾气。
姜太后绝望地闭上眼眸,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留着这颗棋子,当棋子有了意识,便会不断反抗,无法将他彻底拿捏,最后只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陆旌下着石阶,长空之上是被火燃烧着的云层,赤橙的光透过缝隙落在他身上,犹如神袛一般让人望而却步。
吴川低头,恭声问询,“殿下,姜太后如何处置”
“守皇陵。”
吴川称是。
姜太后去往皇陵的车队缓缓离开京城后,京中的天就变了个样。
顾宜宁已从棠梨院回到摄政王府,陆旌干了什么她一清二楚,这两天是陆夫人回京的日子,她担忧地问“如果母亲问起姜太后犯了何事,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她”
陆旌把玩着她的发尾,漫不经心道“随便骗骗就行了。”
顾宜宁哦了声,不太满意他的态度,“连对母亲都是胡说瞎话的态度,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
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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