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茗后来其实是很后悔这一趟的。
如果他之前知道生了那样多的变数,遭了那样多的罪,他可能不会去这一趟。
楚茗本以为自己可以瞒下去,以为自己可以瞒一辈子。
他甚至还想,百年之后,他要是迟暮之年了,最后化作一抔黄土,要么就自己孤零零地下葬,要么就和一个不曾爱过的女人一同睡在地下,永远躺在一起,多么可笑的事情呢。
可是他算好了时间,备好了后路,万万没想到自己身子竟然这么不争气。
他只记得自己在皇帝陛下面前倒下去的时候,下身的袍子一瞬间就被什么液体打湿了,腹中的痛楚像是要将他活生生撕裂,耳畔尽是公公宫女的尖叫。
很吵。
皇帝在隔门外紧紧皱着眉看着太监们端出的一盆盆血水,有些暴躁地向里面吼:“保不住大学士,你们就都给朕滚出太医院!”
里面一干御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掰开楚茗的嘴往里一碗碗地倒着汤药,塞进一枚又一枚参片。
折腾了许久,孩子才算是和楚茗一起脱离了危险,只不过楚茗失血太多,陷入了昏睡。
皇帝坐在外面焦虑地坐了一下午,终于看到那帮御医脸上带着劫后重生一样的表情出来,跪下道:“回皇上,大学士已然与孩子一同脱离危险……”
“你们这帮废物!
庸医!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为首的一人道:“回皇上,大学士已有孕四月有余……之前一直束腹,再兼之大学士忧思过重,身体基底不算太好,所以这次才险些小产。”
皇帝心中暗暗一惊,这楚茗,明明还没有嫁娶,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一时间内心作了许多种推测,他也不知到底是如何。
可是看楚茗现在这幅模样,估计也不能再同他商议决策进献了。
绥城瘟疫乃是大事,万不可拖,否则民心难定,动摇国之根本。
皇帝想了想,只好派太子和七皇子一同去治灾,带着一队医生,要求他们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无论皇帝再如何担忧储君,可他一时间却也找不出比太子皇子更好地抚慰民心,安稳民众的人选。
便只好咬牙担下这风险,让他们前去绥城。
楚茗醒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
他被安排在了宫中一处院落修养,醒来时腹部犹有余痛。
他有些无力地明白过来,皇帝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暗自后怕这个孩子差点便离他而去。
楚茗咳了咳干哑的嗓子,一旁被宣进宫照顾的楚瑜闻声而来。
楚瑜看了一眼,便知道兄长这是渴了。
倒了一杯茶水,扶起兄长的背慢慢喂他喝了下去。
楚瑜难免心下一阵难过。
兄长的脊背,何时这样瘦过,连骨与骨之间的间隙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你来了。”
“哥哥……这样大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下来一个人扛着?”
楚茗有些无力地靠在楚瑜怀里,有了水的滋润,嗓子里灼烧的感觉瞬间消下去不少,喉咙舒畅了许些。
他哑着嗓子解释道:“我不想让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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