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放道:“大约五年前。
书是铃医用来谋生的,我拿着它做什么。”
罗敷奇道:“铃医?我师父会把他的心血给别人?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善良……他不出门很久了,肯定是很久以前送的。
我才是他养大的,他倒是也给我留一本啊,太不公平了。”
他仿佛预见到她会抱怨,手中多了个小瓶,在柜子里寻视着,笑道:“气性太小,当不得大事。”
罗敷立刻道:“你气量大,胸襟广……”
可是他分明说没有把铃医的东西占为己有,好像也真的挺宽和,自己就没了底气。
“那你一定晓得那个人的身份底细,我有权力找他要书。”
又补了一句,“我师父说了,如果我要,他去世之后所有的书都留给我。”
王放掌中的小瓶子通体晶莹透明,材质在黑暗里散发着淡银的光,手指拂过之处都被一路照亮,十分醒目。
他淡淡道:“烧了。”
罗敷没反应过来,“什么?”
“翻了一遍,然后扔在火盆里了。”
罗敷勉强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静:“你,你最好跟我说你全部记下来了,我知道你记性比我好上一百倍,翻一遍就能塞到脑子里……是吧?”
他用两指夹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两寸高药瓶,非石非玉,细致地用手帕包好。
“等回去抽空写下来给你,带着路上打消时间。”
罗敷拽住他的袖子,匪夷所思地望着他:“你说我气性太小?”
王放道:“就像现在。
要找我算账么?”
“……”
罗敷放弃了开口,接过他递来的一块薄铁板,王放手上动作很快,不多时又将铁板安了回去,之后地上就多出一个布袋。
她从厚厚的斗篷下扒拉出灭掉的灯笼来,干脆坐在帽子的软毛上,戳了戳袋子,借着黯淡的月光拆开麻绳。
王放止住她,“袋子不是很严密,不能见一点光。”
罗敷扯扯头发,像个学生一样问:“可以摸么?”
得到许可后她轻轻地顺着那东西的轮廓摩挲,摸到一个状似缺口的地方,“是不是断了一块,被拿去试效果了?”
他没有回答,关上柜门,借给她一只手,“走吧。”
全程罗敷都在旁观,辨认药材这种名义上的事到了最后就变成她才是多余的,不免有些失落。
王放拎着袋子,牵着她一步步向药库的门口走,她则拿着那个装有液体的小瓶,抱着斗篷,亦步亦趋地跟着。
药库很大,没了灯光,嗅觉就格外灵敏,市面上珍稀药材的气味像勾子一样吸引着她,可是没有时间一睹风貌。
她一个人走的时候,从大门到最里面似乎很远,但这下一眨眼就到了外头。
冬日的风吹得她一个喷嚏,从睫毛底下瞄着他,他穿的这么少,不能指望像戏本子里一样让他脱个什么披风大氅的给她,可是她又不想穿掉在地上的斗篷,很是纠结。
廊下的灯温暖地亮着,守门的河鼓卫接手从库中带出来的东西,犹疑不定地瞧着斗篷,罗敷僵硬地冲他笑笑,把罪魁祸首腹诽了一万遍。
她辩解道:“其实我是要先抖抖灰再穿的……”
河鼓卫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大人的……”
朝斗篷的帽子伸出根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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