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外看屋内,确是一片昏暗。
她想摸一摸窗纸,碍于侍女在身边,终是忍住好奇。
站立的影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有衣料轻轻地摩擦,还有极低的说话声。
等了没多久,方琼从房里出来了。
司严没送客出门,老管事时间掐的准,这厢毕恭毕敬地打着灯笼走在小侯爷前头。
跨出司府门槛,街上已经全黑了。
坊中零零星星的光线与月光交织,宽大干净的昌平街上像洒了一层薄薄的雪,石板泛着锐利的银光。
方琼的嗓音如霏微新雨,戛玉敲冰:“我送秦夫人。”
“不麻烦公子了,我的车就在街口。”
方琼“嗯”
了下,“隽金坊巷口暮鼓后不许车入,二鼓后车不许停在坊外,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罗敷张了张嘴,不许停在坊外,总有附近能停车吧!
他就直接叫车夫掉头了?明绣年纪小好骗,车夫就太没立场了,不知有没有推拒。
街口的马车果真换了一辆。
光源处,宝蓝围子的清油车左右镶着玻璃,侯府的马车夫拎灯驻在台阶上,对她行了个礼。
方琼让她先上车,罗敷向来当仁不让。
踩着车蹬麻利地上去,探进帘子一看,车壁嵌着硕大的夜明珠和蜜黄猫眼,一根长长的豆绿穗子从车顶上落下,金丝银缕,旁边白铜刻花的帘钩挂着一把月白轻烟罗。
车厢从外看一点也不算大,可里面比预计大了实在很多。
一尘不染的波斯地毯上绣着嫣红的倒挂金钟,座位和几案难得是与车底的木板连在一起的,看不出接缝的痕迹,许是用一整块陈年紫檀木做成的。
罗敷坐着香车玉舆,面对着花容月貌,车子一颠,神魂一荡,就开始不自觉了。
“公子这车放在车堆里谁都一眼能认出来,肯定不用担心不能在这儿停。”
方琼漆黑的眸子清凌凌的,在一车子珠光宝气里不合时宜地出尘。
“方某只是想借机了解了解秦夫人,毕竟医师也看到了,司大人败事有余,成事便要靠你们这些医师了。”
“……公子言重。”
隔了会儿,又问道:“司大人之事可以让我知晓么?”
方琼倒了两杯水,将第一杯往前推推,闲闲道:
“司大人可是告诉你注意言行举止,还说你年纪太小?”
罗敷老实地点头。
他看她这模样像只兔子似的好欺,不由自主就穆然道:“司严当了多年院判,经验还是有的,时不时地听上一句,不用左边进右边出。”
罗敷眨了眨眼,露出些半懂不懂的神色。
方琼抿了唇角,“别跟我摆这一套,你做给谁看呢。”
她皮不够厚,脸颊立刻烫起来了。
他声音低沉柔缓,掀起罗幕将窗子开了一条缝让气流涌进来,罗敷这才发现车窗做的很灵活。
方琼的口气让她这下倒真的怔住了,艰难地想,方公子怕是在某个圈子里交道打的太多。
“试验司严那张方子的第一个人,可能就是你们局里那位王医师的家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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