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贞娘的名字在此处比杨氏还管用,茶花一说此话,两个孩童立时不敢闲谈了,磕磕绊绊地又念起书来。
蒲草等了片刻,茶花便搓着手出来了,一拉表妹,两个人往耳房去了。
杨氏吩咐,两个少爷屋里不许断了热水,因此这小院的耳房,便比别的空屋更暖和些。
耳房里有个小丫头正守着炉子做针线,见茶花领着蒲草进来,起身伶俐地道:“二位姐姐坐,我正要去厨房瞧瞧晚上的饭菜呢。”
蒲草稍稍侧身让过,不及坐下,便与表姐说起了自家姑娘病倒的前因后果,说完了懊恼地来一句:“我瞧着,姑娘是那日听我说了什么婚事不婚事才病倒的,这事我还不曾敢说出去,唉,早知道我便不多这个嘴了。”
她长长叹口气,又道:“表姐,如今姑娘心里不痛快,我该怎么办?你说,姑娘是为着什么不痛快的?”
她心里隐约猜出一些,却又不敢拿去问秦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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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家姑娘是个庶出的,亲姨娘的身份也卑微,拿出去说亲,总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太太迟迟不曾定下,实是为着姑娘好的。
可是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妹妹倒比姐姐先定下,便是有古怪,姑娘只怕是心里烦这个,才病倒的。
便是因着种种的为难,蒲草才总是替自家姑娘多操些心,想着多劝几句话,谁知那日一劝,竟把主子给劝病了。
这事干系甚大,她死死瞒住了不曾说,就连桃香,也不敢透出一个字去。
自家如何倒是其次,若是叫旁人觉得姑娘听见个“婚”
字就害了痴病想嫁人,那可真是罪过了。
茶花伸手往边上柜子取了个罐子,从里头捏出一撮茶叶来,拎起黄铜大水壶,替蒲草冲了一杯热茶:“你喝点热茶定定神,这些话你说过就忘了,对旁人可别提起。
若是给有心人听见,少不得一个挑唆姑娘的罪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蒲草却不曾接那杯子,讪笑着摆摆手:“我如何敢喝两位少爷的茶。”
表妹这话,分明是谨守本分,可见是个一心为主的,然而做起事来却又糊涂得很。
茶花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把铜水壶放了回去,将茶杯搁在蒲草手里:“你心里表姐就是这样的人么,瞧着主子年少,便敢随便使他们的份例了。
两位少爷还小着呢,太太不曾发茶叶给他们,这是我们自己的茶。”
蒲草也是肚子里有事,心神乱了,听茶花一说,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表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既是个一心为主的,怎么偏生做事却糊涂起来?五姑娘虽是个好的,到底是个孩子呢,你直通通地与她说什么婚事不婚事,她听得懂么?”
茶花说着,替表妹把鬓角抿一抿,“你到底不是跟着她长大的,有些事,桃香说得,你却说不得,你也别太傻气了。”
蒲草轻轻啜一口茶水,却不曾开口应这话。
茶花知道表妹没听进去,又苦口婆心地劝:“你来问表姐的主意,怎么却又不听表姐的话?你记好了,五姑娘待你再好,终究有个主仆之分,你可别太傻气了。”
此番过来,表姐已连说了自己两次傻气了。
蒲草心中也忖着自己是不是真傻气,才想得一想,便记起秦芬咳嗽时还嘱咐自己躲远些,那念头立刻又抛到脑后了,坚定地道:“五姑娘待我,乃是真正的好,才没分出什么身份来呢。”
茶花也是担心表妹吃了亏去,此时见这孩子高高昂起头颅,坚毅得好似要发个誓,不由得好笑,也不再劝了。
她在心里反复思量几遍,只觉得五姑娘是为前程忧心这才病倒,既是忧心,那么解忧便可。
想到此处,茶花叹口气:“好了,你既是一心为着五姑娘,我也不说那些不中听的了,我只说一个字,诚。
五姑娘既待你好,你便该与她开诚布公,无论什么事,你们说开了才好。”
这话说出,茶花自家也是担了干系的,蒲草不意表姐竟也如此爽快,心下暖和和的,搁下茶杯便要出去:“好,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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