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夙英几乎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
她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女君,这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呐?”
果然,听了她的话,周如水也是不自在地抿起了唇。
半晌,她才沉着眉,气呼呼地问道:“他压根不得朝廷重用,许旌却也未赶他出府么?”
孝廉封官后,刘峥算是孝廉中最不得重用的了,他只受封做了监市(城管)。
监市是甚么呢?贱于衙,理市治序。
监市属于衙门管辖,却比衙门里官吏的品级更低。
平日里大事管不了,只负责邺都沿街商铺的治安监管。
所谓墙倒众人推,众人本就皆知,早前,一直提拔刘峥的周天骄自南城门后心仪上了琅琊王三,已是压根不睬他了。
次而,钱闾与傅涑又在殿前与刘峥划清了界限,割袍断义。
如此,现今再见了刘峥不得重用,自然是嘲讽有之,奉承全无。
这般,刘峥的监市之职便一直都做得不大顺遂。
这些日子以来,夙英算是发觉了,女君旁的时候都是心善好言,天真烂漫的。
但只要触及刘峥与谢氏,便似是呕着股气,总是千般万般地看不顺目。
这会儿,夙英更是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刘峥虽只是个监市,许旌却也恰好是个商贩。
他在南街的铺子现下正属于刘峥的管辖,哪怕许旌早有了赶刘峥出门的心思,但毕竟短处尚被刘峥掐着,许旌又还存着或许能在刘峥处榨得些好处的侥幸,自然会好人做到底,暂不做旁的动作。”
“从刘峥那儿得好处?”
周如水不禁莞尔,她轻快地从秋千上跳下来,长长的裙裾摇曳开来,如一朵倒扣的牡丹。
勾着唇畔,她轻蔑地嗤道:“你以为,同为孝廉,眼见着钱闾傅涑前程似锦,刘峥就不妒恨么?现如今,他定是想破了头要往上钻的。
而以他那六亲不认的性子,只要叫他以为自个还有依仗,他定会舍了许旌这棋。
或许,他更可能干脆拿许旌做靶子,来个杀鸡儆猴,以证自个的公正无私!”
说这话时,周如水面上全是了然,她挑了挑唇,全是漫不经心地睨了眼花厅中烂漫盛放的花儿。
夙英却是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呐呐道:“许旌对他可是有大恩的呐!
他也不至于拿许旌做靶子罢!”
“曾几何时,本宫也这么想。”
周如水嗤笑着勾了勾唇,秀美的面上全是笃定。
见主子一派成竹在胸,夙英不禁叹了口气,蹙着眉道:“若真是那般,如今谁还能是他的依仗?”
“还能是谁?自然是本宫。”
周如水逆光而立,整个身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晕中。
她纤细的腰杆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秀丽的面上一派坦然地,蔫怀地嘀咕道:“阿英你猜,彼时他无家可归后,可会将主意打在本宫先前替他置办的,他又推拒过的宅子上?若他真敢那般行事,这事儿可就有得闹了!”
秦元刘峥返乡前,周如水曾为他在城南置办过一处私宅,宅前门匾还特意留了空,只待刘峥为新宅取名。
但可惜,刘峥不受,宅子便一直被空置着。
闻言,夙英蹙眉,不满地道:“他不过一个监市,哪有那般大的胆子?”
“他的胆子可从来都不小呢!”
“那女君的意思是?”
见夙英开了窍,周如水眼中笑意更甚,她笑着拨了拨花厅门帘上挂着的丹金流苏穗子,眸光微敛,懒懒地说道:“谢石头从来都是懒得与我计较的,他这次来讨还《寒食帖》,定是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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