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问他,花为何开?是为己?或是为人?彼时他道,花开花榭,皆乃花之性。
率性之谓道,有人看见与否,皆与花无涉。
故置花热闹场中花亦开,使生万山丛里花亦开,甚至使生于孤崖顶上,无人过问花亦开。
后头他忽是感慨,望住远处,叹了声,花只有—点元气,在孤崖上也是要开的。
彼时我不知其中真意,如今想来,那花便是宁川城,只撑着口元气也要开着,如今那元气散了,便就败了。”
言至此,她再抬起眼来,却见四下奴仆已跪了一地,王子楚更是呆呆望住王玉溪,满面都是不知所措。
周如水隔着泪眼望去,便见王玉溪亦是神色悲悯,双目猩红,显然在强忍悲意,微风轻扬着他雪白的衣裳,衬得他风雅至极,也孤寂至极。
这一刻,四目相对,二人眸中都是同样的深重,同样的复杂。
他望着她,声音带着惋惜,亦带着悲凉,慢慢走近,一面接过她手中的密信,展开看了半晌,才叹息一声,沉沉道:“我与他亦敌亦友,虽是同门,却非同道。
尤记当年,方知杀母真凶,我自室中鼓琴,愤愤之心难掩。
他自外而来,闻之便道我琴音幽沉,很有贪杀之意。
音乐之理,入于微妙,他能知我心中所思,也算知己故人。
遂他之亡,虽早有所料,仍觉悲凉无限。”
说着,他转过脸安抚地抚了抚王子楚的小脸,眼眸微垂,轻轻对他道:“阿兄的挚友离世了,咱们不去临沂,改去为他收尸可好?”
这一声,忽然叫周如水想起那一日,他对着风浅楼背影道的那一声,“你是我的同门,不论你身死何处,我都会为你收回尸骨。”
风浅楼若知,虽是立场不同,他都将他视作挚友,自那九泉之下,是否能得一安慰?得一平静?
她真盼他能得以安息,如有来生,莫再如此,如此孤苦,如此辛酸,如此叫她伤怀难言。
第228章机关参透
常年以来,宁川城都以异术强横四方。
世人无不惜命,遂宁川异术之诡异妖邪虽也有人半信半疑,但终究忌惮无比。
便是前岁,因魏公子擎被双头蛇所伤,身中奇毒,前魏君大发雷霆,大有攻伐宁川城之势。
然那终归也不过只是作势,要真近那就挡在宁川城门前的婴儿塔,却是无有几人有此胆色的。
遂,连一向强练兵马,步兵、骑兵、车兵、水兵一应俱全的魏军都未真攻宁川城,在旁人眼中,宁川城就更如一只盘踞在山中的猛兽一般,占尽了先机,凶狠猛厉,实是旁人不能惹,不敢惹之心头之患。
却哪想,夏国竟然出兵了,一夕之间,兵临城下。
风浅楼往城门下一看,只见婴儿塔前布满了夏兵,全是杀气腾腾,不怒自威之势。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日,遂半月前他安顿好一切,匆匆赶回了宁川。
彼时,面对满目忧色的老家宰,他只是伏跪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须臾,他才终于启唇,终于说出了往日心中所想。
这一切本是难以启齿,但这话一旦开了口,倒是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坦然。
他道:“祖父怕是瞧不着宁川城重现辉煌的那一日了,咱们早该认命了,宁川城便如一老朽,油尽灯枯,已是未有几天时日了。
然,城中妇孺稚儿尚可逃去,本君在周国置下的买卖亦还仍在。
周天骄便是发觉,想她心慈仁厚,也断然不会对宁川城人赶尽杀绝。
如此,那倒是咱们绝佳的藏身之所,倒不枉我往日辛劳,全可将愿离城者皆送出城去。”
言至此,他才站起身来,望着一片萧瑟景象的宁川内城,由衷叹道:“谁又能知今日这一劫是福还是祸呢?咱们闭门锁城这么些年,本就是颓势,本就困腾腾像个半死的虾蟆。
咱们如此,子子孙孙便也只能如此了么?瞧瞧外头罢,外头春光明媚,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好去处。
倒不如出去晒晒日头,祛祛灰,顺道,也替咱们宁川城留下些根。”
话至此处,多少无奈,多少辛酸,真是道不尽的悲与苦。
好在,老家宰本就年事已高,古稀之年,倒是早就看淡了生死,如今深知积重难返,往昔的夙愿全都碾落成灰,便也多了释然,倒是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背手而立,默了一瞬,终于睁开满是皱纹的老眼看向风浅楼,浑浊的目光透着平日里难见的慈爱,灼灼认真,慢吞吞道:“既如此,少主您便也一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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