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道:“我自会读书写字起,便一直好以竹宣配和烟墨来行书,竹宣与雪宣看似纸质极像,烟墨与水墨也色泽笔触也大抵相同。
这是我私人的喜好,极少同外人讲起,故,非我身边人等,多不知此情况。”
“可是,若是如讨还兵符这般重要的事宜,若要我心甘情愿亲笔行书,又怎会不是竹宣与烟墨?而若非竹宣烟墨,又怎能证明,那是我本人所书?”
他轻讽一哂,自袖中将那封信函掷到地上,冷道:“你们百密一疏,以为只要是我亲笔文书便能拿到镇远军的兵符?殊不知我与大哥早已交代过,知这京中早有人对这镇远军虎视眈眈,私下便已令大哥伪造一枚假符,若有朝一日,一旦有何变故,必是京中有变,便立即用这假符应对,再遣军入京支援。”
侧目与沈长欢的目光相对,二人相视一笑。
沈长欢心中复杂,当初沈长歌同他说与这些,他一直颇觉他这些筹谋太过谨慎,却未想,竟真有一日会用得上。
萧瑞仍愣怔着。
“不可能!”
他呼吸急促,讶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半枚虎符,始终不敢相信,“不可能!
你在诈我!
这明明就是镇远军的兵符,怎可能是假的!”
“三殿下不信?”
沈长歌微笑,“那殿下不放拔剑试上一试,看看这虎符,究竟是用于制造兵符的金铜所制,还是普通的石铁。”
萧瑞赫然愣住了,握着兵符的手掌微微有了些颤抖。
他咬了咬牙,蓦地抽出身侧的佩剑,向着掌中的虎形符劈下,只听一声悦耳的叮响,那兵符立即劈作了两半,落在地上。
沈长歆的目光瞬时凝住了,拳头死死紧握。
默默盯着那两半兵符半晌,萧瑞霍然大悟,忽地爆开一阵大笑,笑声震响。
笑声逐渐停住,他视线一转望向了梁帝,目光猩红可怖,“父皇,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一直都在防着我!
从没相信过我!”
“你错了,三哥——”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脱口的却是一直立在梁帝身侧的太子萧珏,他缓缓走上前,平静地看着愤怒至极的萧瑞,平平道:“其实,父皇一直都给过你机会,哪怕只是在方才,只要你肯回头,或许一切都还有法转寰。
只是你一直只念着自己的磅礴野心,你的欲望早已吞噬了你的心智,是你从没有掌握住机会。”
“你懂什么!”
萧瑞却决不认同,涨红的目光哀而悲戚,似乎蕴藏着无法言说的欣羡与嫉恨,“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吗?你一出生就有高贵的身份,就能拥有一切!
无论我再怎般努力,也无法匹及你半分!
可是,无论是武学文才,还门径手段,我都没用任何不如你之处,可是凭什么,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我不服!”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大心结与魔魇——
他自小在皇后身边长大,在外人看来,无疑身份尊贵,地位超然,可是,却永远都有人告诉他,他的生母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奴仆。
无论他做什么,都永远比不上萧珏,那些明明摆在他面前,让他以为触手可及的一切,却永远因为他的身世,让他望尘莫及。
他不服气!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明明都同样生在皇家,他却要永远向他俯首称臣?
所以,他只有不断的往上爬,往上爬——爬到最高的地方,他要睥睨在所有人之上,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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