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无言,沉默半响。
颐朝民风开放,对男婚女嫁之事并未有太多限制,且也废了前朝那些夫君死后妇人需得守寡三年的明文规定,如今改嫁的妇人比比皆是。
到底是个人抉择,虞锦不好多作评定,只是当年,沈却也才八岁大呀。
父亲、姐姐、姐夫个个都离了人世,上有病倒的祖母,下有日日啼哭的小外甥女,母亲却在不久后意图改嫁离开……
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虞锦忽然想,王府那样重的担子要压在一个八岁孩童身上,怪不得沈却长成了这么个冰冰冷冷的性子,就连寻常开心时,笑意也都不甚明显。
思及此,虞锦揪起的眉头里不免带了些同情的意味。
沈却轻哂,他据实相告并非是为博得小姑娘同情,不过是怕她惦记到夜里失眠罢了。
他伸手在虞锦略略鼓起的脸颊上轻掐了一下,说:“到了,回去吧。”
手感极好,沈却没忍住,又捏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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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的马车在虞家宅院外停了片刻,才缓缓驶向京中的一家暗桩,待办妥公务后,已是夜幕低垂,月上柳梢。
段荣推开角门,道:“垚南传来了几封书信,秦都尉道剿匪的兵力已清点完毕,无论王爷何时出征,都能保万无一失,请王爷宽心。
王爷,可有旁的嘱咐要回信?”
“晚些。”
沈却径直往东边院落走。
段荣脚下一顿,这不是回琅苑的路,这是去……太妃的春锦堂。
他自觉地顿步在院子外头。
不多久,叩门声想起。
屋里头,杨氏手里头捧着一卷书,闻声稍稍一顿,似有预感一般,拦了丫鬟前去开门的动作,亲自上前。
“吱呀”
一声,屋门打开。
沈却负手立在长廊下,四目相对,他面上神色依旧寡淡,只停了一响,嗓音低沉道:“母亲。”
杨氏颔首,默了瞬说:“这个时辰,你……是为虞家那丫头来的?王爷,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今日所言虽是严苛了些,可也是看在虞家如今没个当家的主母,无人教她为妻之道,又恰巧撞见,便不忍多说两句,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沈却看她一眼,仿若未闻,开门见山道:“母亲往后莫要再同她说这些,该要教的,我会教她,您也不必再单独给她立什么规矩。”
他顿了下,不轻不重地说:“更不要试图从她身上找什么认同感,她和您——大不相同。”
“王爷这是何意!”
杨氏倏地攥紧手心,母子二人僵持相对。
不得不说,沈却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戳杨氏的心窝子。
仿佛是被人戳穿了心思,她呼吸都乱了几分,“我是你母亲,我难不成,难不成会害你?我只是看虞家那姑娘娇生惯养,忧心她无法看顾好你,无法掌一府中饋,且你与你父……都是一头扎进军务里的人,难免对妻子有所薄待,我经历过那些苦楚,无非是想提点提点她。”
杨氏说着,口吻亦是有些意难平的委屈:“这么多年,你还是因那事怨我是不是?可二郎,你替母亲想想,我痛失夫君与嫡女,我又如何不难过,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罢了。”
“不止。”
沈却忽而抬眸,淡声道:“母亲那碗落胎药,还痛失了腹中尚才两月的孩子。”
“什么?”
杨氏震惊地看向沈却。
可男人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道:“当初,父亲已然十个月未回过京,母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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