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立即从走廊出来,抬头望了眼阶梯,尽头有透过栅栏门投进来的格子状月光和雪光,隐约可以听到巡逻兵甲踩雪的“咯吱咯吱”
声,今天是大年初一,有巡逻有栅栏有锁,果然病牢差役溜号了。
顾莞快步往条案后小跑过去,一连拉开三四个抽屉和柜门,果然找了十几个瓶瓶罐罐,她逐一打开盖子嗅了嗅,很快找到白药,还有几瓶比白药放得更里面明显更贵重的青花瓷瓶,她打开一看,是金创药。
金创药现代已经失传了,主药是“龙骨”
和“雄土鳖”
,土鳖还好,龙骨后世考据应是龙骨化石,这玩意有多难得不用说,所以失传了。
——金创药是军中常备药,谢家就有,药效非常之好,受伤兵士洗干净伤口敷上,很快就能让伤口愈合,效果比白药还要好要快。
顾莞一见这药,大喜,飞快捡起七八个大瓶小瓶,快步往长廊尽头跑去。
有了这个药,谢辞是真的有救了。
顾莞揭开药封完好的药瓶,给谢辞敷了药,足足用了三瓶,完事以后,顾莞从新鲜尸体上剥了件干些的囚衣,给谢辞换上,之后用换下来的脏囚衣把地面的污水擦干净,给尸体套回去。
最后是用雪水化开药丸子,退烧的内伤的,一共化了五丸,给谢辞喂下去。
他高烧,重伤加雪水擦身,顾莞去这么一会儿,他已经烧得昏昏沉沉,这会儿费力睁开一点眼睑,竭力把药水吞咽进去。
鼻翼吃力翕动,喷出来的气像火灼一样。
顾莞把剩下的蜡丸塞进他的手心,她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
谢辞努力睁开眼睛,他喉头充血沙哑,“……谢,谢谢你。”
顾莞拍了拍他皮肉尚算完好的左上臂,笑了下作回应,把他挪到她收拾过看似乱糟糟实际干燥的麦秆垛上。
不用谢。
少年,你好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已经弄了很长时间了,天差不多要亮了,顾莞把谢辞挪到麦秆垛上之后,赶紧把用剩下的雪塞进空药瓶里,然后堵上木塞。
——她动的都是蜡封完好的新药瓶,放在外面用了一半的一些都没动,蜡封小心重新糊上去用指甲尽量刮平,然后把封纸贴回去,再重新塞到最里面去。
这些新药瓶瓶肩都落有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拿的,只要撑过这几天,就可以了!
顾莞仔细将药瓶们摆回原样,把这里和大囚室都扫尾干净,她离开之前,最后望一眼谢辞,后者沉沉昏睡一动不动,顾莞掉头从旱渠里钻出去。
……
出去一看,天果然蒙蒙亮了。
顾莞把旱渠的盖子掀回去,然后把铁榫重新卡上,这盖子的设计很巧妙,有个卡榫,哪怕病囚还能动并发现了这个通风口,不知道卡榫的位置,也不可能掀开盖子爬出来的。
她收拾一下积雪,然后从工具房钻回去了。
监舍里面黑乎乎的,依然沉浸在夜色之中,这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差役卷着厚絮大衣鼾声如雷,顾莞摸黑顺着栅栏缝隙爬回去,一宿没睡的谢二嫂松了一口气,赶紧悄悄让开位置。
顾莞慢慢躺回去,麦秆轻微“西索”
的响声,对面囚室也传来西索声,似乎有人往这边望了一眼。
只不过,这个位置是顾莞和谢二嫂特地选的,黑黢黢的,对方什么也看不见。
顾莞躺下后,无声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双手冷得不行,怕是今年要长冻疮了。
谢二嫂把她的双手揣在怀里暖和着。
顾莞也没矫情说不用,她侧躺睡在麦秆垛上,望着用木板封死的大窗缝隙里慢慢透出朦胧天光,她身上倒不冷,还有点汗,不过汗水下去之后估计就冷了,藏银钎时特地换的细棉里衣都湿透了,还很饿,空荡荡的肠胃隐隐绞痛,再熬上三两个月,估计胃病都出来了。
真是衰啊!
顾莞在现代是女侦探,大学学法医的。
她出身公安世家,爷爷和父亲叔叔都是老刑警,她从小的志愿也是警恶惩奸、当一名优秀又帅气的女刑警。
高考临填报志愿那一年,爸爸在追缉案件的时候,被歹徒捅了一刀,最后割了一个肾才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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