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寸抬起目光,云靴、玉带、冠冕,早朝礼服裹在修长的身体上,挺拔尊贵。
把目光停在萧焕的脸上,我笑起来:“万岁,臣妾有一个至亲的人昨晚去世了。”
看着我,他也笑了笑:“是么?皇后节哀。”
我笑着,看他的眼睛,“万岁,请问您有没有想杀,却不能杀的人?”
脸上的微笑不曾减去一点,他摇头:“我通常不会想杀人。”
“是啊,”
我也笑,“万岁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每句话都是谕旨,怎么会有想杀而不能杀的人?”
笑了笑,我接着说:“前段时间,臣妾有一个至亲至爱的长者,死在了一个人手中,昨天晚上,臣妾又有一个至亲至爱的人,死在了同一个人手中。
万岁说,这个人臣妾该不该杀?”
静静迎着我的目光,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笑起来,声音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温雅有礼:“皇后还没用过早膳吧,要不要在这里用?”
“不用了,臣妾想要回宫。”
我笑,行下礼去,“万岁金安,臣妾先告退了。”
他依旧笑着,点头:“皇后请便。”
我起身一笑,从他身旁擦过。
将要走出养心殿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又响起:“皇后留步,我想起来,这夜之后,有碗药是要皇后喝的。”
随着他的话声,一个内侍将托盘送到我面前,掀开盖子,描金珐琅碗中,黑色的汤药升起袅袅雾气。
闻到那飘来的气味,我捏紧了拳头,以我所知的那寥寥一点药理,我也闻了出来,这是什么。
宫中最常见,也是最为冰冷的东西——这是一碗用以避孕的药物。
与多求子嗣的皇朝不同,大武自建朝以来,为避免多子夺嫡之祸,后宫每一次侍寝,都处在严格的控制之下。
假如帝王在嫔妃侍寝后的第二日清晨,认为此女不适合做未来皇子的母亲,就会按照惯例赐饮一碗避孕药物。
只是,以皇后的身份,在初次侍寝后被要求喝这碗药的,只怕我是头一个。
深吸一口气,用力逼回眼眶中的湿润,我端起面前的那碗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我将那只珐琅碗扔在地上,再也不看萧焕一眼,抬步走出宫殿。
小山沉默的跟在身后,我没有回头,在长长的甬道里一路走下去。
冰冷的晨风吹过脸颊,吹着脸上的泪痕,居然湿冷刺骨。
突然间想讽刺地笑:温柔?这就是那个永远温柔微笑着的皇帝陛下做出的事情——在杀了那个女人的前任情人后,留她侍寝,甚至在她初醒的清晨,给她喂下一碗避孕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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