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封阮疏还是比她幸运。
至少封佐在战场上还一心救她,比起她那个用她的性命换来矿山金银的父皇好得多。
“郡主,奴婢扶您下车。”
马车停下来,封阮疏就着思甜的手下车。
其实她的伤早就大好,无需搀扶,可弱不禁风的病女子,总是遭人疼惜的。
晏倾君出了皇宫便换了身孝服,因为昨夜的晚睡导致精神恹恹,看在他人眼里,倒真是重病一般。
封佐的墓前,齐刷刷地站了一排将领,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晏倾君眯了眯眼,交叠在长袖底下的双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她眼泪汪汪。
她推开思甜,红着眼眶噙着眼泪,蹒跚着一步步走到封佐墓前,照着思甜之前说过的祁国丧俗,重重磕了七个响头。
随即祭酒,烧钱纸。
整个过程中,晏倾君一言不发,泪水跟掉了线的珠子似地,待到钱纸飞天,簌簌而落,便跪在墓前嘤嘤地哭了起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正被暴雨摧残的娇花,我见犹怜。
“郡主节哀!”
一众将士齐齐面露痛色,拱手相劝。
晏倾君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打算“撕心裂肺”
地哭一把,转首间瞥到一抹墨青色的衣衫,眼泪怎么都挤不出来了。
将军墓后是大片的树林,茵茵绿绿,将那抹墨绿掩住,可晏倾君还是可以肯定,那人正站在那里!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是如何扬起眉头看她哭得凄惨,如何弯起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如何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她哭得再狼狈一点。
于是她不想演下去了。
被人围观看戏的感觉总是让人不舒坦的,今日她演到这个份上也就够了。
晏倾君擦干了眼泪,止住哭泣,起身微微行礼,哽咽道:“阮疏代爹爹感谢各位前来拜祭,感谢各位对阮疏的照拂,阮疏必定铭记于心!
请受阮疏一礼!”
说着便深鞠一躬。
众将领有白发苍苍者,有正值壮年者,有年刚及笄者,有和封佐近二十年的战友,有被他一手提拔的将领,有随他南征北战的新军,听到“封阮疏”
的哭声时已经是红了眼眶,再受她一礼,只能齐齐跪地道:“郡主节哀!
我等必护佑郡主左右!”
晏倾君拿帕子擦着眼泪,嘴角却是微微掀起。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想让晏卿听见的,也是这句话。
日上中空,马车向着来时的方向急速行驶,奔向皇城。
除非国丧,宫内是不许披麻戴孝的,晏倾君在马车内将孝服换下,穿了身素色的裙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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