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剪刀在金少爷手里。
不是昏迷后塞进去的,是死死握住的,他们费了许多力气才扳开他的手。
那把修兰花的小银剪子,通体不过五寸,刀刃只有一寸多长。
金少爷一向体健,又在留洋的时候练习过搏击,白露生却是久病缠身,端个茶杯也辛苦的人。
要一个向来娇滴滴的病鬼把这种小剪刀刺进身强体健的男人胸口,即便伤者毫不挣扎,那看上去也非常不可思议。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医生来救治的时候,神色怪异地说了一句:“他的伤口为什么这么浅?”
周裕和下人们救起金少爷的时候,剪刀的刀刃并未完全刺入他心口,整个刀刃只有一寸来长。
“这么浅的伤,不应该流这么多血。”
医生擦着汗说:“真奇怪,他是不是有什么先天疾病?我看他不像是外伤导致的昏迷,也许可能是中毒。”
大家面面相觑,周裕喝住医生:“少胡猜,是我们少爷玩闹不当心,钱你可尽要了去,这话不能往外说!”
这场命案的疑点太多,唯一在场的白露生又不具备伤人的能力,难道金少爷是自杀吗?
又或是他真的天生有病?
周裕不敢深想,当时就叫人把白小爷捆起来,先押在房里,只给茶饭,不许走动,也不准他寻死觅活。
周裕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向上磕了一个头:“事情就是如此,我们疑惑着其中有些毛病,若让外人知道少爷生病,也是不好听,因此大胆瞒住了,还求太爷明鉴!”
金忠明一声不响地看他,良久方道:“照你这么说,这姓白的竟是冤枉?”
周裕不敢说话。
金忠明冷笑道:“我听说那贱人住在这里,很会收买人心,你母亲一向痨病,燕窝人参地吊着,恐怕得了他不少钱?”
周裕哪敢说话,抖如筛糠而已。
白露生的确于他有恩。
周裕的母亲多年痨病,一直是白小爷不声不响地出钱接济,白小爷嘴上只说:“我决不是小瞧周叔,也不是为着你艰难,只是唱戏的讲究手头不留闲钱,怕碍了生意不吉利,这钱你若不要,我也是乱花的。”
唱戏的哪有这个讲究?周裕只有感激。
如沐春风的白小爷,做人何等温柔,纵然平时有些小性子,决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他和少爷这两年关系不和睦,周裕是知道的,两人口角了许多次,周裕也知道,但说句不恰当的话,两脚背向行不远,兄弟无有隔夜仇,他两人十年的情分,再怎样也不至于弄到出人命的地步。
原本想着先将此事按下,等少爷醒了,自然水落石出。
这是他一片报恩的私心,也是看在金少爷和白露生多年情分上面,心知金少爷即便受伤,也不会怎样为难小爷,要是真把白小爷送去了警察局,只怕少爷醒来还要发怒。
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金忠明越问越生气,原本觉得周裕是从金公馆里出来的人,知道报忧,还算有良心,现下居然拐弯抹角地护上了。
他撇开周裕,只问:“姓白的人在哪里?”
周裕胆战心惊道:“没有敢放,一直押着。”
白露生很快被拖出来,丢在地下。
他瘦极了,整个人形销骨立,被扔在地上,如同落叶坠地一般,连声音都没有,旁人几乎以为他是死了。
许久,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尽量跪成一个端正的姿势,脸深深地埋在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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