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唐不离做了一个梦。
梦里祖母已经不在了,她孤苦无依,在舅母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出身显赫的世家子。
婚前舅母和媒人将世家子吹得天花乱坠、世间无二,婚后才发现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贪恋酒色的酒囊饭袋。
一日醉酒,她夫君失言辱骂摄政王,被拖入大理寺受刑,生死未卜。
高门联姻充斥着太多利益瓜葛,丈夫身死事小,连累满门事大。
梦中的唐不离走投无路,只能腆着脸去求新晋的大理寺少卿打探消息。
座上的高官有着熟悉清冷的面容,一袭深绯色的官袍齐整得无一丝褶皱。
而她绾着妇人的发髻,像是一块被命运打磨去棱角的石头,没了闺阁时期的锋芒骄傲。
两年过去,换她狼狈。
唐不离觉得羞耻,咬着唇下跪,放下自尊求周蕴卿高抬贵手,从轻处置。
她不想被那蠢货丈夫拖累,不想充入教坊司为奴……
“尊夫死罪已定,无法更改。”
梦里的焦灼与压迫如此清晰,她感觉到那道清冷的视线始终落在肩头,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画面陡然翻转,有什么模糊的碎片走马灯般晃过。
等梦境再次清晰之时,唐不离已浑身绷紧地躺在昏暗的罗帐中,决然的眸中映着那张浮上红晕的清俊脸庞。
“可知道本朝律法,和奸之罪如何处置?”
他嗓音染着哑意,眸色挣扎,嘴中诉说冰冷的刑律,身体却施以火热的回应。
唐不离生生被吓醒,脸颊燥得几乎能摊熟一张饼子。
她捂着脸颊,不敢相信自己梦见了什么。
她成亲了,丈夫犯事,即将被抄家流放。
她去求主审此案的大理寺少卿,而少卿竟是她府中一个抄书的穷酸书生,还与他做了一些不要脸的事……
唐不离觉得自己中邪了。
“呸!
臭不要脸!”
她也不知自己在唾弃谁,仰面躺了一会儿,又开始心思晃荡。
周蕴卿那书呆子,就是个无情无欲的冰雕,怎么会……
好奇的种子一旦埋入心中,很快破土生芽。
(三)
周蕴卿照旧穿着那身泛白的青色儒衫,但洗熨得很干净,非但不落魄狼狈,反而有种竹杖芒鞋的清高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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