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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云找了一圈,见到个坐在第三排的白发背影,他悄声溜进教堂,走到那白发背影边上就坐下了。
这白发人是名中年男子,脸型皮肤都还在青年的状态,只是头发花白。
他生了个大鼻子,一对厚嘴唇,本闭着两只眼睛,双手交握作祈祷状,听到声响,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瞥之下,看到是枯云,他的两只眼睛都睁开了,笑呵呵地对枯云拱手一拜:“枯少爷,好久不见。”
他的样貌是明显的西方轮廓,中国话说得却很溜,透着股地道的沈阳腔调。
“不见才好呢。”
枯云幽怨说,一指外头,“走,伊翁,请你吃酒。”
说起这位伊翁,他的全名枯云曾试着记过一次,可他老老实实跟着伊翁一字一字念到最后,眨眼就把前头的都给忘了。
伊翁并不强求别人熟记他的全名,为了行走生意方便,他给自己取了个绰号,便是这“伊翁”
了。
他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通晓的白俄佬伊翁。
枯云和伊翁去了家美国人开的酒馆吃宵夜,枯云点了一桌子油炸菜,荤素都有,菜一上桌,伊翁有些犹豫,枯云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您在斋戒呢吧?”
伊翁点点头,枯云叹气:“那咱们换个地方吧,吃点素的。”
伊翁咧嘴一笑,拿起块鸡肉塞进嘴里,道:“咱们教规规定,斋戒时有客人请吃荤也不比避讳,心诚则灵,否则斋戒也不过是作作样子,我是瞧着满桌子的油腻,我上了年纪怕是吃不动。”
枯云给他倒酒,两人喝啤酒,满满一壶黄浆摆在桌上,他道:“您不老,正年轻呢。”
“哈哈还是枯少爷会说话。”
枯云笑了笑:“不和您拐弯抹角了,有件事想拜托您。
想让您帮我找间房子,僻静点的,两居室,一居室都成。”
伊翁一抬眉毛,他和枯云见过的许多白俄人不太一样,总是笑容满面,热情洋溢,人虽上了年纪,眼神却依旧很灵活。
枯云又说:“要是我能自己出面我就自己出面了,只是这事我有些不方便……”
万一他这到处找房子的事让黎宝山知道了,黎宝山多消息灵通啊,栾美莘和文文的事肯定瞒不住他。
为此,枯云才找上了伊翁这个守口如瓶的中间人。
枯云又给伊翁满上了酒,伊翁向来不会多问事情的缘由,应承下了后说:“那好,后天我们教堂碰头,枯少爷最近都会在上海吧?”
“不瞒您说,我搬到上海来了。”
“您上次用上海的房契换了钱买了南京的房契,怎么现在又回了上海?这回是要用南京的房契卖钱来换上海的房契?”
枯云一摆手:“我之前是不想在上海住,才去了南京的。”
伊翁摇着手指:“懂了,枯少爷是谈恋爱了,为爱走天涯。”
枯云撇着头,揪不出这句话的错来。
他可不就是为了爱才又回了上海的吗?
事情委托完,枯云没心思和伊翁再东拉西扯,内心里敲定好了一个应付黎宝山的借口便回了黎府。
他到家时,客厅里的落地钟恰敲过了十二点,黎宝山坐在客厅里,两人迎面撞见,他叫住了枯云,问道:“上哪儿去了?要是弄到这么晚,叫小徐陪着接送多好。”
枯云说:“本来下午闲逛了会儿就想回来的,结果走在路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慌得厉害,找了间药房想买点药吃吃,没想到就晕在了人店里,现在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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