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第一次见到时也吓坏了,我爹和我说何子屏过目不忘并非天生,而是有自己速记的法门,你若是学会……”
“我若是学会,便可以取代岳文谦的位置,为你除去心腹大患。”
晏北寒的身影被烛火晃得有些虚幻,只有那一双深墨的瞳仁异常的清晰。
许久,岳小舟才幽幽地开口,“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表现得那么聪明。”
“自从大雪的那一日我被你捡回府中直到现在也足有两月有余,我不聋不哑当然也不傻,还有,”
晏北寒停顿下来,再开口时声音蕴了一丝柔软,“我很感激你从不问我来历。”
那是因为我并不需要知晓。
岳小舟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个笑容,“与其让你在富贵中变得一无是处,我觉得你更适合眼前这样的生活,只是此路难行,我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
尤其是你,晏北寒,你是我最危险的一步棋,稍有不慎,我不过是在玩火**自掘坟墓。
“你说得对,我不喜欢一无是处的感觉。”
岳小舟从妆奁前缓缓起身,直视着几步之遥的晏北寒,她第一次觉得和他如此之近,近得可以说一些心中积蓄已久的话。
“晏北寒,我从没有意瞒着你。
在我心底,除了岳鸢,只有你会可能成为我的心腹。
徐俨,何子屏,燕素雪,还有吕绍安,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爹忠贞不二的手下,哪怕此时此刻我爹早已仙逝,在他们的心中,岳家家主却从未改变过……”
“不,”
晏北寒上前一步,打断岳小舟的话,“你错了。
你这样觉得是因为你在害怕,你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主宰岳家的产业,你怕你的叔叔,怕你的属下,怕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我。”
烛光昏黄的剪影落在晏北寒的脸上,岳小舟想告诉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众叛亲离后惨死的无助和绝望只有她明白这种痛苦。
可她没有开口,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晏北寒,忽然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爹,但是却相信,他既然能白手起家创下这样大的家业自然并非池中之物,他留下这些人是辅佐你,而并非是要你去害怕他们,在你成为岳家当家的那一刻,他们就要对你忠贞不二,他们为你奔波行事与对你爹尽忠职守其实并没有任何分别。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妄自菲薄的话了。”
似乎过了许久,岳小舟忽然一笑,这次换成晏北寒有些诧异。
“你说得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声音说不出的轻悦,“因我不敢直面才会这样自欺欺人,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不过是平添烦恼。
以后再不会了。”
看着晏北寒笑着点头,岳小舟也露出浅淡的笑意来,她转身将身后的簿册边整理好便开口笑道:“有时我总觉得你在看待世事时比我还要年长。”
“那是不一样的,”
晏北寒看着岳小舟纤细的背影凄然一笑,“我曾经的生活里每一日都像四季三秋那样无望和漫长,其实有时候年龄只是个符号罢了。”
岳小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沉默着转回身来,看着晏北寒眉宇间的落寞神色,她想去安慰,却无从开口。
柔和的暖光让岳小舟原本清丽的面容更加柔和,光影流转间,晏北寒看到夜风悄悄从半开的窗下溜进来勾起她散落的长发,乌黑柔软的发丝轻扬起妩媚的弧线。
“不过,有一点你并没有错,”
晏北寒的心仿佛被那缕曼妙轻飏的发丝拂过,激起一阵细碎的□,他向前一步,几乎贴在了一时面红耳赤的岳小舟身前,“他们只是你的属下,而我是你的心腹。”
岳小舟说不出的害怕和羞怯,她想推开晏北寒,却不敢碰触他的肢体,于是她便紧紧依靠着身后矮矮的梳妆台,双手扣在边缘上,呼吸和心跳都乱了不止一拍。
晏北寒身上的温度近在咫尺,他的面容铺满了自己目所能及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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