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道:“任都尉还不叩谢圣上恩典?”
任青松始终低头,抬起双手,沉声道:
“臣……谢主隆恩。”
四下安静,任明世和任青松起身送太监出府,走前任明世不忘给太监塞了金圆宝饰。
院中,许林秀僵硬地挺着腰身没动,所有人禁不住悄悄打量他。
冬秋率先去扶自家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冯淑也靠了过来,试图撑一把许林秀显得摇摇欲坠的身姿。
许林秀拂开冯淑的手,唇色犹如失去水份,瞬间苍白干涩。
他合起牙齿用力咬一下,竟不觉得疼。
许林秀和任青松对视,望着那双漆黑沉默的眼睛,久久不能平静。
“你……”
许宅这段日子总出事,许林秀心系家里两位长辈,于任许两家往返的次数多了些。
身子不太好,因此自己也断断续续地病着。
他担心长辈和忙于公务的任青松分心记挂自己,连日都在强忍不适,此情此景,经受忽如而至的刺激,心跳急速,双眼昏恍,仿佛沉进漫无边际的深渊。
有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他指尖发颤,浑身畏寒,眩晕,窒息,耳旁的声音化成模糊的一团,归于黑暗和死寂。
*
耳边有人不断地说话,伴着小仆忍耐的啜泣,若在平日,许林秀情绪正常时,舍不得看见十岁起就跟在身边伺候的冬秋哭成这幅模样。
但他实在有些厌倦,一股疲惫沉重地笼罩着他的全身,连抬起指尖稍微动一下的力气都使不上劲。
许林秀其实已经醒了,昏迷之前失去的五感回到身上,旁边还有任青松的气息。
记忆重新涌进脑海。
他合眼不动,任由那股倦意包裹自己。
就像长久以来努力胀着气的球被戳了个小口子,积聚在里面的气一点一点流失。
任青松忽然让屋内的人都出去,他握起许林秀的一只手,软绵绵的,包裹在掌心里。
“林秀,若你醒来就睁眼看看我。”
片刻之间,两人对视。
素来温柔深情的眼睛黑不见底,许林秀轻缓眨眼,眼前的朦胧散去,他看着任青松,男人神情复杂,痛苦,充满愧疚。
他嗓子紧了紧,哑声开口:“你们全都知道,唯一被瞒的人只有我。”
皇帝赐下的婚旨已经送进大门,送到任青松手上,许林秀依旧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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