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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的海龙战家一夕风流云散。
虽说免死流放,可是东北是什么地方,偏远而艰苦,这些高官子弟身娇肉贵,多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来到边境生活,连如何烧火、下厨都不会……
也不知道他除了会打战,来到这穷山恶水能不能活得下去?
死去的人可怜,但活著的呢?挣扎在生活温饱中,也许比一死了之的人还要痛苦。
屯子里只有不到六十户人家,里正就是最大的“官”
,这些流人即便名头再响亮,对沙头沟的人来说,在好奇后每天该干啥还是干啥去,毕竟要维持家人生计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也不能怪他们,京城离东北好几千里远,即便改朝换代好几茬,对于每天睁眼就要操心有没有顿饱饭吃、住在寒天苦地的他们来说,那遥远京城所发生的事和他们实在扯不上干系。
“我回去把肉分了,送过去姑娘家。”
战止淡道。
“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即便心存一丝怜悯,却不知这人人品如何——她哪里知道人家正以为被占了便宜。
“战某不是那种人。”
被质疑,他有些不高兴。
果然是乡下女子,见识少,视野狭隘,无知。
“知道了。”
用得著吹胡子瞪眼吗?她按住那马鹿,抽出她的箭,甩了血渍,放回箭筒。
“这箭已经沾了动物的血,姑娘还要收回?”
他有些不解。
“洗洗就能用了。”
看起来虽然落魄,骨子里还是吃米不知米价的京城公子哥。
她的每一支箭可是用捡回来的废铁亲手磨成的,千金难买。
话不投机半句多,邬深深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战止安静的五官像骤然碎裂的瓷,去捡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割破手指。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战止了,他怎么会忘记这件事?一念及此,急促的呼吸就像满钵要倾盆而出的水。
他忍痛咽下这口气,但那股气仍梗在喉间,戳得他生疼。
他咬紧牙关随意扛起那头马鹿,茫然的瞧了一眼这面生的林子,想到眼前浮现弟弟那饿到直啃手指的模样,眼睛一闭,重新睁开的同时,断然的转身随著她的步伐跟了过去。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还有什么放不下身段尊严的?
邬深深不是没听到身后的窸窣声,她没理会,这林子不是谁家俬有的,他想往哪走,她管不著。
来到一片高处,底下树丛间,她忽然发现什么,弯腰蹲下,用弓把杂草一拨,面色一喜,从腰包里拿出一把小铲子,细心的铲起周边的泥土。
“这不是杂草吗?你拔它有何用处?”
阴影罩上她,声音似带著几分羞愧。
她下巴有些收紧,并不想理睬,可一抬眼,邬深深留意到他眼神细微的变化,他即便再如何的试图放松,如刀削的面上仍带著几分僵硬,长年板著脸习惯了,想要变得柔软几分,那柔软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和怪异。
“这山……我初来乍到,跟著姑娘是我唐突,让你生气了?”
她的眼中带著显而易见的疏离,看向他的目光涌著一闪而逝的警惕。
他们没有那么熟好吗?对那半只马鹿要和别人分享,她怎么想都心有不甘。
这座山那么辽阔,用得著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吗?就算迷路,在这个麦收结束之际,林子里多得是忙里偷闲,进山采榛子、蘑菇的人,只要他肯开尊口,有得是愿意带他下山的人。
但是他站在那里,那态度很难让人挑出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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