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斜照,落着灰尘的窗棂微微发亮,空中有星点尘埃在起伏。
“通”
的一声轻响,是谢均的食指拨过一颗赤红的佛珠子。
玉瓷骨节被日光照得发白,袖边儿缂的立水团纹又被镀得有些发烫了。
“这副画卷,布局取平远之势,敷色纯粹、浓淡合宜,有古风捭阖之势。
正所谓‘绦镟光堪擿,轩楹势可呼’,实为难得。”
谢均浅笑一下,移开目光,“贺中散好好藏着罢。”
他几句话,恰锋利地评出了这副《苍鹰卷》的妙处,此外可以说是别无佳处,贺桢不由心底有了赞敬之意。
“大人抬爱这幅画了。”
贺桢道。
“何必这么说?”
谢均眸光微动,其中深意隐隐,若海波下藏着日月。
他拂一拂袖,道“贺中散家中,有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外头少见,稀奇古怪得很,让人忍不住想探查一二。”
贺桢笑笑,心道:一副《苍鹰卷》,原是这么有趣的么?
日头渐西,谢均府上还有事务要理,他不能在贺家久留。
品赏了一会儿画卷后,谢均便告辞离去。
贺桢亲自相送到门前,直到谢均的轿子离去后,他才直起了腰。
秦檀很少见到他如此屈顺的模样,便挑眉道:“哟,大人,你不是从来不愿阿谀权贵,怎么到了谢大人这儿,就变了个模样?”
贺桢却依旧是心潮澎湃,清俊面容泛着微微红光。
他不计较秦檀的挑衅,道:“谢大人不比常人,我来京中这段时日,耳中听闻的俱是他的佳名。
先前淮北瘟疫,他奉帝命前往淮北治理疫疾。
虽出身富贵,谢大人却能不计性命,为天下百姓谋安康。
这等大贤之士,若我再在他面前计较什么清骨傲气,岂不是贻笑大方?”
秦檀失语,心底纳闷道:原来谢均还有这么大本事,难怪稳坐宰辅之位不曾动摇。
好一阵子,贺桢才平复下来。
再看向秦檀时,目光已恢复了澈然平静。
他对秦檀道:“既客人已经走了,你不必勉强自己与我装对恩爱夫妻。”
有一瞬间,贺桢想起了方才那关于夏夜打扇、红袖添香的幻想,但那幻想很快便消散无踪了。
他像是要定住自己的心神,对秦檀道:“秦氏,我已允了素怜一生一世,必不会对其他人动心,你且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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