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谢荣,自幼习武,表面上是个小厮,实则上能辨识菜肴入味几分、下能端茶倒水缝衣叠被;出可剑动四方护卫周全,入能猜心识意、助主子一路高升。
似他这等大好人才,竟要在茫茫野史里寻找和离逸闻,真是大材小用!
莫不是因为自己往日太过啰嗦,主子才有意罚他?
谢荣在书卷里埋首半日,终于回到了谢均面前复命。
他人未到书房前,就远远听到一阵朴润幽素的乐声,乃是谢均在吹箫。
谢荣仔细听了一阵,听出这是《关山月》的调子,甚是绵长孤寂。
夜雨清绵细密,从屋檐上如珠帘似地淌落下来。
摇曳的灯笼盏儿被风吹得梭梭响,高丽纸里头泛着朦胧的红色,将谢均的五官投下一层疏疏的阴影。
兴许是被谢荣的脚步声扰了兴致,《关山月》的调子停了下来。
檐下的谢均将箫管收起,爱怜地抚过一缕红穗子,道:“许久没动这箫了,难得有闲暇,却发觉自己手生了。”
“哪儿的话?您的箫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妙。”
谢荣奉承了一句,上前呵呵笑道,“主子,您要查的和离往例,小的已经都看好了。”
“如何?”
“开国以来,在书册上记载的和离女子不过六人。
韩国公主、高陆公主等宗室女儿,皆是得皇帝恩赐而和离再嫁;另有民妇吴氏,因丈夫宠妾灭妻、不分尊卑,当街喊冤,惊动了父母官,这才破例和了离。
此外,也有淮西崔氏,因于治旱有功,向陛下乞求和离。”
谢均闻言,眉心一蹙,道:“真是个难题。”
“相爷,按我说,您就别淌这趟浑水了。
您是社稷之才,应当为太子分忧,理天下之事。
和离这等小家子气的后宅之事,您何必往身上揽?”
谢荣道。
“我不能失信于人。”
谢均道。
谢荣苦兮兮的,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恰在此时,外头有仆人进来,说是太子殿下请谢均过东宫说话。
“太子爷可有说过,是为了什么事?”
谢均问。
“东宫的差人说,似乎是为了武安公主的婚事。”
“武安公主?”
谢均思忖一会儿,道,“谢荣,备车,去东宫。”
***
东宫之中,一片寂静。
谢均到东宫的时候,正殿里的宫人黑压压跪了一地,死寂的氛围萦绕着宫闱。
太子的怒斥声,谢均隔着许久路途便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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